啊,我姓陈的一辈子做得事儿都是让我心肝里忏悔的,我给鞑子打兵甲,鞑子拿着我的兵甲去杀我的同胞……”陈铁匠颤悠悠地说着,两只眼睛吧嗒吧嗒地就落下豆大的泪珠子:“你说,这生祠,我该去吗?”
“该!一万个该!师傅,您别哭,我……我……咱们,咱们这不是没给鞑子当畜生了么?鞑子走了啊,咱们……咱们能当个人了啊。这命。这身子,往后就是咱们自个儿的了。太子殿下来了。爹爹说,咱们就有依靠。有人护着,鞑子再也欺负不到咱们身上了!”陆彼岸急了:“徒儿也没半点心思不想呀!”
“傻孩子……”陈铁匠说着,止住了泪珠子,也有些羞赧了,起来,轻咳几声,摸着陆彼岸的脑袋,道:“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捧着一把香。从小巷进了沈阳大街,路一下子宽了,人却也一下子多了。
不仅陆彼岸被吓了一跳,就连陈铁匠也完全意料不到:“太多的人了……太多的人了……这,这满城残存的几万汉人,莫不是来了?”
“糟糕……这么乱,怕是一会儿但凡出了点事情,这人踩人,可是要命的啊!”陈铁匠说着。急忙拉扯着陆彼岸跑去路边。
两人走到了边上,忽然听到一阵怪异的高声响了起来。
紧接着,陆彼岸大声跳着脚,道:“爹爹。爹爹!我在这里,爹爹!”
“啊……孩子,彼岸来了!陈铁匠。你也来了啊。来得好,这里正是人手少。快来搭把手,来来……”陆一范拿着一个铁皮大喇叭。递给了陈铁匠,道::“铁匠,我知道你嗓门大!来,吼上一嗓子,右进左退!”
“右……哪儿是右啊?”一旁一个汉子认得两人,提前问起来了。
“我有办法!”陈铁匠咧嘴一笑,站到路边上,对着铁皮喇叭拍了拍,听着声音变大,一脸惊奇,随后看着陆一范注意的目光,清了清嗓子,一声咆哮响起:“街坊邻里!听着,我指着的这边往前走!靠我背后的,让出来,让人离开!”
一声咆哮响起,沈阳大街上顿时安静下来,紧接着,哗啦啦的,靠右前行,街道上一下子井然有序起来。
“陈大个子,有你的!”陈大凡大笑:“这街面上的事情,可就托你了!哎呦,可巧了,这一身直裰倒是像个斯文人了。哈哈,一会儿啊,注意着,可别闹笑话……”
“不就是镇着界面的事儿么,能闹个甚么笑话。陆哥啊担心甚么?今个儿正儿八经的,咱们汉人也能当个人了。莫不是,还有哪个鞑子看我不顺眼,就要一鞭子抽死我?”陈铁匠大笑。
街道上,人们顿时轰然大笑。
“对啊,往后啊,没这种事了。咱们汉儿啊,可以在这辽东之地,堂堂正正立起胸膛来。咱们汉儿,再也不是那个你有狼牙棒,我有天灵盖的汉家儿郎了!我大明儿郎,就在这建奴的首都里,将那所谓战无不胜的八旗军,一举击灭!哪个鞑虏还敢欺我?”一声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一个面目俊朗,星眸如电的年轻男子走出来。
只见这男子龙眉凤目,唇红齿白,一身浅色绣花锦袍,腰系玲珑珠玉皮带,足踏黑色皮靴,立在那儿,如松柏挺立,张开口,话语温润如三月春风。立在人群之中,登时如天君神仙显凡尘,一笑温润,暖冬月冰霜。
陈铁匠听着这铿锵有力,藏着让乾坤扭转力量的声音,正猜着是哪位豪杰,忽然联想陈大凡那别闹笑话几个字,脑海里一个猜测猛地跳出来,炸开出无数喜悦于激动,让这堂堂七尺儿郎也是禁不住双目温润。
这好大一个七尺身躯顿时推金山倒玉柱一般拜倒在地,大呼道:“敢问尊驾可是我大明皇太子殿下?草民陈七郎,拜见殿下!草民,代我那死去的父母妻儿,六个哥哥姐姐,谢殿下这复仇之恨啊!爹、娘……三哥、五姐,娟儿……你们的大仇,我们陈七郎今日也终于能睁着眼睛,看这大仇得报,大仇得报啊!”
朱慈烺见此,禁不住唏嘘地过去辅助陈七郎的手。只可惜,这铁匠二三十年在炉子前打熬筋骨,一身都是蛮力,哪里是朱慈烺扶得起,当下就被陈铁匠以头额地,咚咚咚作响,磕出一个血印。
“真是……赤子心怀……”朱慈烺见此,不再劝,任由陈七郎磕头完毕,这才拍拍陈铁匠的肩膀,道:“七郎,来罢,帮我个事,正巧,听闻手底下巡骑说百姓聚集,还担心是个什么事。原来……都是为了本宫所为。这盛京之中啊,毕竟还是敌国。多尔衮不死,建奴二十万大军并蒙古草原犹在,不是安稳之地。按说,毁城碟,挪钱粮就足够了。但……我放心不下沈阳百姓!”
“殿下看得起我陈铁匠,要我陈铁匠做事,那是我上辈子积德。殿下,但有驱驰,草民万死不辞!”陈铁匠昂首挺胸。
“沈阳非久留之地,故而,本宫已经决定,迁徙沈阳之中能移之人力物力东去凤凰城。方才,那陈先生是个胸中有本事的,我托他办一件事。将城内汉民,尤其是各类工匠、手艺人,都聚集起来。以百户为一里,速推举里长一人。以十名里长共推举乡长一人。以此,迁沈阳百姓东去。沿途所需粮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