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轻咳一声,道:“洪工,您老别忘了,您这也是八级大匠,也是有见官不拜之荣誉的。您做的事情啊,比起朝堂大员们对国家的贡献一样不低,快快起来,不必自谦……”
朱慈烺宽慰了几句,眼见洪源还是一副既是激动兴奋又是惶恐难安的模样知道再留着李邦华在这里是没法做事了,于是带着李邦华撤了。
见此,洪源这才恢复了平常心,高喊道:“东家,这次的问题俺先记着,下次再问啊!”
“好嘞!”朱慈烺高喊一声便离开了。
李邦华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完全无法理解这一副情况。显然,朱慈烺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这时,朱慈烺这才对着李邦华道:“上次啊,我以皇太子的身份来了一回龙江船厂,可把上下折腾得什么一样。朱正色虽然是个技术性官僚,但很多时候还是官僚习气不改。为了少折腾,我只好把这太子常服一脱,换上一身工装,说我是这龙江船厂的东家,让工匠们自己干活不管……这才终于正常了。”
“东家……倒也亲切……”李邦华见此,这才干咳一声恢复了正常。龙江船厂虽然是朝堂官办,但朱慈烺运作却将以十万两的价格由公入私,成了私产。
这个时候,说朱慈烺是东家还真是没问题。
闲话说过,李邦华便将话题拐到了正题上,说起了南京上下的风潮,又怕朱慈烺真的没有明白问题的严重性,李邦华又道:“江南的主要力量自然是分为官方的与民间的。不可否认,当下江南的民间力量已经到了我们不得不郑重对待的地步,在官民的对比上朝廷已经再难单纯地压过去,更难以如北方一样粗暴干涉,强硬压制。因为,民间的力量实际上很多时候是与官方的力量是共通的。”
朱慈烺缓缓颔首,这一点他十分明白:“官绅嘛。世家大族在朝堂里有这样那样的关系。不仅自身有代表人物,彼此更是同气连枝。这样的情况也是张溥嫌弃士林风潮的底气。”
“所以……殿下,眼下士林的风向经过玄武湖大会一次已经可以说炽热无边,灼灼燃原。让朝堂十分被动了。殿下公开入京的时间已经不远了,若那时组阁,恐怕将会被动重重。一来,愿意坚定在殿下麾下的人会越来越少。二来,纵然表面进入殿下麾下。但实际上已然同情复社,甚至支持复社之人会越来越多。而更关键的……便是我们需要回应复社这一举动。”李邦华沉声道:“无论是肃清吏治还是税赋问题,我们都要给一个交代。对手已经发招,我们……”
朱慈烺微微默然,没有开腔。
李邦华缓缓呼出一口气,继续道:“殿下。若是放纵这样的局面继续蔓延下去,恐怕接下来的局势我们就失去掌控能力了。民间舆论、士林风向都对我们不利。而我们的内圈防御亦是难以说完备啊。”
朱慈烺明白李邦华在说什么。
权力总来不是朝堂一纸任命状就可以轻易给与的。
没有朱慈烺在山东在河南一系列征战,这两地面对朱慈烺的命令就可以出现五花八门的阳命阴违,甚至堂而皇之地无视,撒泼耍赖。
同样。应天府的权力也不是朱慈烺得了太子监国的大位就可以随意施展的。
若是复社中人安安稳稳,靠着朝堂名义,朱慈烺的权威施展还可以说勉强顺畅。
但眼下既然从中作梗,朱慈烺不解决这个复社的这一番风潮,不仅复社会继续闹起来,其他人有样学样更难以再对南京中枢的命令听从。
朱慈烺轻声道:“这个问题,我打算通过金陵报社解决。同样,为了应对复社,孤不是一早就将李公请来了吗?可真是要多谢李公辞去左都御史这般高官呢。”
“若只是尸餐素位,便是官居一品又有何滋味?”李邦华声音敦厚。带着一股强大的感染力道:“只是殿下让我足筹建新东林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成就的事情,眼下复社风潮急如火情,实在无法等到新东林有大用之时啊。至于旧东林,此刻天然同情复社。却绝不是可以为殿下所用的力量。殿下所提金陵报社之事这本是极好的,不提玄武湖盛会的报道,就是这秦淮八艳出泰半也是让首印万册卖脱销,成功让南都人尽知金陵报社。可如此……却是有些……有些让张天如太好受了罢?”
面对太子监国,李邦华措辞格外讲究,最后一句就差点没说朱慈烺是打算助纣为虐了。
朱慈烺当然听出了画外音:“说起来。孤还有些荒唐,亲自去了玄武湖。张天如看出了孤的身份,问孤能不能发表?怎么,孤的金陵报社本来就是海纳百川之意所办,岂能容不得进谏?自然就允了……”
“可……”李邦华更心痛了。
朱慈烺见此,这才一脸诚挚地请李邦华找了一处凉亭坐下,道:“李公莫着急。复社的举动,自当是要回应的。若是不回应让人觉得孤软弱可欺了,这南京守备系统自然也会动摇嘛。”
见朱慈烺明白分寸,李邦华这才微微安心,看着朱慈烺,静候分析。
江南的力量分为两份,民间的官方的。一旦复社在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