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目光徒然一亮,望着周延儒,大喜道:“玉绳所言是真?”
仿佛这样还够能确定此事一样,朱由检直视着周延儒的双目,又追问着:“爱卿与朕开玩笑?”
“君前无有戏言啊!”朱由检忍不住又来了一句。
接连三问,代表了天子的重视。
此刻,周延儒顿时感觉接连的压力涌来,如同被万钧波涛拍打一样。
心中念叨着鼓舞的话语,周延儒缓缓呼出一口气,对朱由检高声道:“圣上!这一次,这个关键消息就是宁远团练总兵吴三桂所传。陛下此前拨付五十万两军资修复辽东战事,吴三桂深感陛下恩德。又闻殿下于河南连番大胜入京献功,更是战心激扬!圣上,那清兵入寇,本就是误会之事,只要国朝诚心修好,又有吴三桂此等大将相助。老臣有信心能解时局!君前无戏言,老臣,愿下军令状!”
“好!好!好!”朱由检大笑一声击掌,急切道:“不愧是朕信赖的大臣啊!直比召虎、裴度于朕!来人,拟旨,赐赐章服、白金、文绮和上等好马4匹与玉绳!再去传傅淑训过来,朕再给玉绳先准备三十万两军资,后续给多少,再和傅淑训议论!”
周延儒听着,顿时一脸感动得掉眼泪的表情。
但这一刻,朱由检却是更加感动得想要掉眼泪。一直苦于夹带无人的朱由检总算是遇到了一个敢于出击的帅臣。
而且,还是这天下文官之首的内阁首辅,周延儒。
唯一与历史上不同的便是,历史上的周延儒是逼不得已,被局面与崇祯的压力逼得跑出京师,顶着内阁首辅的名头,却毫无办法,只能坐视清军入寇。
而这一次,除了时局逼迫,却又多了一个朱慈烺。
正是朱慈烺咄咄逼人。惹得周延儒不得不冒险出击,自己主动请命督师京畿。
一念于此,朱由检如何不是感动得想要掉眼泪?
周延儒也是悄悄松了口气。拿了三十万两军费的他此行也是勇气大涨,悄然有了一点底气一展宏图。
而且。他更是明白,得了崇祯皇帝应允。周延儒可以说是确切拿到了此次大战的正统名义。
可以说,这一场与朱慈烺的争权之中,周延儒已经获胜了一大半了。
想到这里,周延儒便是开心得想要开怀长啸。
……
都察院御史杨若桥轻叹了一声。走在蓟州成内,表情沉闷而痛苦。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想要上奏举荐西人汤若望打造火器的奏章刚刚发出去,就迎来了反制。
举荐西人汤若望的奏章让刘宗周很是不满。对传教十分警惕的刘宗周并不认为兵器的改进可以改变而今战局。若是为此让神州大地成了泰西天主教的世界,那才叫一个得不偿失。
结果,辗转让杨若桥被派到了蓟镇,去找凶神恶煞的虏酋阿巴泰……议和!
刚出京师,知晓是要去蓟镇见阿巴泰的京师护军就溃散一空,只余下两三个老家人死命护送杨若桥继续前进。
唯一还算得上幸运的就是,当杨若桥在野外的兴武镇得到了当地大户。一位名作侯峰的举人款待。
在那里,这位都察院御史总算感受到了一点人间的温暖。
但幸运的不是这儿。
而是在兴武镇歇息的时候被俘虏了……
至于真正幸运的地方就是,清兵里头罕见地竟然有个汉人,知晓这是来议和的使者后便劝说了那个牛录额真……没有杀他。
就这样,逃跑的京营禁卫军没有护送杨若桥,反倒是最后让满洲八旗兵一路护送杨若桥到了蓟州城。
只是……
杨若桥却再也不敢去想兴武镇后来的结果。
那一天……
一队女真马队冲进了兴武镇,高深的围墙没有丝毫作用。侯峰养得几十个庄客刚刚拿起刀枪与桦木弓便被射到十数,被近身冲杀以后,只是百余息,让杨若桥穿好衣服的时间。侯家大宅就已经陷落。
冲进去的满洲鞑子根本就是一群地狱里来的恶魔,见人就杀,见女的便**发泄兽欲。敢于抵抗的,不管是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是咿呀学语的孩童,都止不住他们的杀戮。
当侯峰护着杨若桥战到最后,被上百鞑子围杀的时候,杨若桥见识到了这位举人的铮铮铁骨。
他是个硬汉子,面对冲进来杀戮的鞑虏破口大骂,丝毫没有半分畏惧。慷慨冲上去。被一个十五六岁的虏酋轻易捅穿心脏,依旧不曾屈膝,竟是有几分汉唐的铁骨。
侯峰赢得了鞑虏的尊重。
吓软了身子的杨若桥喊出了自己的使命,也得以苟活。
只是,每当杨若桥看到篝火的时候,都不由想起兴武镇里的那把大火。一把被鞑虏烧起,焚烧了无数罪恶痕迹的大火……
每次,想到此景的杨若桥都会睡不着做下无数噩梦。
噩梦里,是谦和有礼的侯刘氏。是牙牙学语,可爱的侯峰幼子。是与杨若桥大叹今不如古的侯峰老父,一位终身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