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方域抹了抹额上的大汗,拍着胸膛道:“父亲大人请放心。咱们归德侯氏可是河南大族,开封城里多少门生故旧,父亲大人此事,岂能不办妥帖了?”
侯恂缓缓点头:“办妥帖就好……妥帖就好!”
侯恂身后,脚步沉稳的吴士讲抚着长须道:“督师勿忧,那朱慈烺一介竖子,还真以为开封城就仍他为所欲为了吗?倒要看看,他有几分本事!”
开封城,丛善坊。
通往曹门的路口里,一名社兵手忙脚乱地将身上的甲衣拖下,左顾右探,焦虑难言。
忽然,当这名社兵看到接上走来的一人后,顿时惊喜。
“潭哥儿!帮我守个值。”这名社兵见了来人,急切地道:“俺娘说焦家米行就今天就卖十石米,再不去就什么都买不到了!”
被称作潭哥儿的当然就是曹门社兵在丛善坊的社长,冯潭潭了。而这名社兵他也熟悉,就是城头上被吓得发狂,最后还是铁毅救下来的那名社兵,名作吉长香。
看着吉长香匆匆忙忙跑过去,冯潭潭有些挠头不懂:“焦家米行不是曹门左近米价最高的那一家吗?一石米足足要八两银子,这都贵到天上去了!”
冯潭潭作为丛善坊社兵的社长,跟着曹门总社铁毅,家中有几百石粮米,并不能感受缺粮的痛处。
八两一石的米,让冯潭潭感觉实在太贵了。
但很快,见冯潭潭接下了吉长香的兵甲,丛善坊里面不知从哪里又冒出来十几个社兵,焦虑地道:“社长,请准个缺,这得去买米!”
“别说八两了,好些米店都关门歇业了!有钱都买不到啊!”
“别愣着了,城头上的事情先缓着,婆姨连米都没得下锅了。还去买米啊!”
……
米行胡同。
“就可怜可怜俺吧,家里八口人,再多卖俺一斗吧!”一个身材瘦弱,穿着破旧单衣的文弱老书生趴在米行柜上。声色凄惨。
焦家米行里,几个粗壮的汉子拿着棍棒走了出来,大声吆喝着:“抢什么抢!良老爷说了,只准买八升米你还敢撒泼,这点米也别想要了!”
说完。一个黑脸大汉便冷哼一声,一脚揣在老书生的腰上。
顿时,老书生怀里的八斗米齐齐洒了一地。
而柜子里头,不耐烦的掌柜摆摆手,一巴掌拍在柜台伙计的肩膀上道:“还愣着做什么,下一个!再卖一个时辰就打烊歇了铺子。这么蠢笨,东家怎么肯要你干活,再啰嗦,也跟着开革出去!”
那伙计闻言,顿时猛地一颤。急忙高喊道:“下一个快上啊,还买不买米了!”
“买,买!八升,俺买八升!都买了……”
“十两银子!”
“啊?”
“八升,十两银子,听不懂人话?”
“不是八两一石?”
“十一两八升!”
“啊啊……俺买,俺买!”
“怎么就十两银子?少了!十一两,怎么,不想买了吗?”
“俺给,俺给……”
柜台外。面有菜色,满头大汗的吉长香忙不迭地将褡裢里的碎银子都倒进去,就连伙计多拿了三钱碎银子都不敢说话。只是慌忙拿着布袋去了另外一处地方装米。
而地上,一名老书生颤抖着双手。不住地将地上被踹到后洒下的米掏回米袋里。
只是,这米袋或许也着实不够结实,摔倒后又坏了些许,以至于一边捡着,一边又悄然漏了一些。
而他的身后,一个双目睁得极大。身子却枯瘦如柴的小女孩拿着一个小竹篮,悄悄都捡了起来。
只是装了些许,这小女孩便浑身一僵。
因为,那老书生大叫了起来:“不要抢啊,我的米都要踩坏了……不要抢我的米……不要……”
嘭……
忽然,老书生猛地一跌倒。
一个干瘦的男子猛地冲撞在老书生的身上,老书生跌倒在地,怀中米袋顿时被夺走。
一路上,从漏洞里洒落的有些发黑的大米布满小街。
那小女孩见此,顿时悄悄捡了五步,又急忙提着小篮子消失在街道里。
唯有那老书生望着那干瘦男子的背影,哀嚎了起来:“这世道……可要怎么活啊!”
开封城里,一夕之间热闹了起来。
热闹的点,便是以东城为主,遍布整个开封的米行。小的米店一家人谨守库房,一点米都不卖。
大的米行则是十数个壮汉持着棍棒刀枪,限售高价出售。
米价腾贵,四个原本只在书上出现的字句出现在了所有开封人的脑海里。各个道路上,到处都是寻找开放发售粮米的人门。
但更多的开封人却只能绝望地望着打烊的米行哀嚎。
坚强一些的开封人亦是只能对着翌日辰时限量发卖十石米的公告匆忙回家,变卖家资。
一时间,城内的当铺又成了开封城里另外一处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