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祯十五年六月三十。
柳园口军寨。
“开封城的军情,想必几位是知晓的了。”侯恂端坐上首,山东镇各部将官肃然站立。
朱慈烺居于右首,刘泽清居于左首。只不过,比起刘泽清麾下一干山东镇将官。朱慈烺这边稍显单薄,只有常志朗、司琦以及柳泉、李峻在列。
侯恂是今早来到柳园口的。
随同的,还有在河北留下许久的刘泽清,以及督师幕府的一套人马。
来了柳园口,侯恂便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外人地召开了此次军议。而刘泽清也是格外狗腿地吆喝了起来。
在刘泽清的吆喝之下,军议很快就被朱慈烺召开了。
惯例,最后进入的是侯恂这位官阶最高的督师。于是提前赶到的朱慈烺就在侯恂来之前,当着一干山东镇将官的面丢给了刘泽清一张纸条。
此刻,当侯恂说完后,刘泽清便神情严肃道:“闯贼四面齐攻,连兵法中的为围三缺一都不顾,这是要赶在诸路官军来援之前破城啊。此危急关头,应速速援兵开封!”
朱慈烺沉吟着,没有说话。
一旁,常志朗再度起身,正色道:“但眼下山东运来的补给还未齐备,军中弹药只有三个基数。以如此单薄的准备去对付闯贼百万大军,恐怕……有些孟浪了。属下以为,此战还需再缓缓。况且,我军亦可南下吸引袁时中所部贼军。到时候,一可以练兵,二可以稍减城内压力。在开封守军得知有援兵的情况下,自当越战越勇,不惧流贼。”
听着山东镇内一战一缓的矛盾,河南参政王谦之缓缓摇头,意味深长地道:“河南民贼有三部。袁时中居于北城只是最弱的一部。纵然能够将袁时中所部全部吸引过来,但闯贼之中最强的李自成与罗汝才依旧能全力进攻开封。至于所谓练兵之举,视战事如儿戏。恐怕才是真正的孟浪之举啊。”
“我军自然有战而胜之的把握!”常志朗道:“但这需要更多的补给,在还没有足够弹药的情况下进攻,这样的战斗不应该进行!”
“既然有弹药就能战胜。那三个基数就不够了吗?督师,还请让下官禀告。闯贼攻城如此犀利,显然是已经得知太子殿下就在城中了。我军迁延不前,恐怕不日就有弹章指控我军坐以待太子殿下毙了!”一向温和的王谦之发出如此锋锐的话,顿时让场上一阵寂静。
尤其是督师幕府之中不少人看向朱慈烺,目光都是隐含嘲弄。谁不知道是朱慈烺将太子在开封城的消息给传了出去。
眼下。闯贼拼命地攻打开封城,不就是要赶在各路大军来援之前擒获太子吗?
若是连太子都让李自成给抓住了,那这可就真闹大了。
到时候,闯贼来一个清君侧,再来一个禅让,这天下格局都要为之变动。自然,这些锅也就可以全部扣到朱慈烺的身上。
果然,王谦之这么一说,朱慈烺顿时面色一变。
他其实很想说……老子就在这儿呢,这天下。谁能害得了我啊?此刻,朱慈烺分外感慨。还好自己跑出来带了一支兵。要不然,这天下谁会在乎一个空有名义,才区区十四岁的太子?
纵然胸中满腹才华,也要被九重宫阙所困。大明的权力系统,实在是太限制了。
此刻,侯恂伸手,止住了王谦之进一步的举动。随后,就见侯恂分外温和地看着朱慈烺,笑着道:“既然如此。不如就请秦益明大人留守柳园口军寨,然后再由刘军门与我一起进攻寨外闯贼,救援开封吧!”
闻言,朱慈烺顿时眉头一拧。想要说话。
但侯恂此刻却是霸道难言地开口道:“此事,正是万全之策。秦大人既然是想着担心弹药补给不够,那留守军寨,待到弹药到了再进城就好了嘛。到时候,我军再整合城内官军,出城大战闯贼。秦大人更可以前后夹击闯贼。再立奇功啊!”
这话,看起来是为朱慈烺着想。满足了朱慈烺担心弹药不足的忧虑,但实际上却是埋着无数深坑。
且不提进城之后援救太子殿下的功劳肯定没朱慈烺的分了。
就说侯恂进城,肯定不是要一个人进城啊。除了侯恂到封丘后整顿出来的三千以京营为骨干扩建的督标营,肯定还得拉山东镇的兵马出战。
这……
不就是夺权夺兵么?
手中没了兵,让朱慈烺如何前后夹击?到时候,不仅要交出朱慈烺千辛万苦筹措来的钱粮,还得一分功勋好处都分不到,这不就是给朱慈烺挖坑么?
朱慈烺冷哼一声,手中的茶杯又是微微一转。
果然,刘泽清此刻与侯恂一对视,笑道:“既然如此,末将两个步兵营头,一个战车营头共计四千强兵随督师进城!此战,还请督师准许末将打这头阵!”
“好啊!”侯恂顿时一拍桌案,心中惊喜。
山东镇的虚实,侯恂当然是通过刘泽清知晓了。虽然美中不足的是山东镇只有六千兵马,但这六千兵马可是实打实的战兵啊。要知道,别的军镇什么号称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