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祯十五年五月十七日,距离朱慈烺率军战李岩、红娘子所部闯军于东明的五天前,朱仙镇军议还在持续。一位亲历者将这一幕幕忠实地记录了下来。后世不知多少人不断揣摩,认为这是一个新时代的序幕。
左良玉的声音仿佛是一颗巨石落入了平静的湖面中。
没有人想到,左良玉竟是这般跋扈,压根就不给丁启睿一点面子,直截了当,甚至连一点好话都没铺垫就直接否决。
伴随着左良玉的拒绝,沉寂的军议里一下子无数波澜涌起。
有了左良玉起头,方国安、杨德政等军将都是接连开口。
“先筹措粮草,结寨再打如何?”
“粮草军饷是为首要,闯贼历来喜好劫掠,储蓄颇少。我等可久战相持,闯军自然会粮尽退兵。到时候,我们便可掩杀过去,解围开封!”
“正是如此,还是先别浪战为好吧……”
“对对,暂时先别打……”
“啪!都给本督住口!”忽然间,就当方国安与杨德政等一干将官说得起劲的时候,一道愤怒的咆哮响了起来。
顿时,众人的表情纷纷凝固,看向主位上的丁启睿。
此刻,丁启睿全然没了儒臣镇定自如的气度,一手拍在案上,双目怒张,扫视几人,眼中仿佛带着择人而噬的怒火。
方国安与杨德政都是心惊,看着仿佛第一次认识的丁启睿,齐齐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见此,丁启睿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一点,笑容勉强地盯着左良玉。
左良玉仿佛毫无察觉一样,依旧笑容浅浅,神情自若,只当丁启睿不存在一样。
“而今开封城被围依旧,水路又为闯军所断,阖城四面都无生路。城中粮米,亦是断绝而无补入。若我军在此迁延不前,别说开封城百万百姓如何求活,就是军饷粮米补入一样艰难。左将军,此战应当尽快开战,不当再拖延下去了。我大明军中,若论平贼之事首推左将军。此战,还赖左将军甚多。城中百万军民,翘首期盼,无不是期待我大军获胜。如此,亦是百万军民期盼左将军慷慨大战呐。本官为一地督抚,更是由衷恳切一场大胜,由衷恳请左将军的大胜。如此,就请左将军……”丁启睿说到这里,一脸期许地盯着左良玉。
下首的杨文岳看了,也不由心中有些难受。
这可是大明的督师啊。
丁启睿再不堪,那也是加了兵部尚书,总督河南湖广四川以及长江两岸的大明总督!
可这样除了内阁大学士,已然站在文臣巅峰上的大明官员,却奈何不得麾下的将领!
面对左良玉这样拥兵十万的大将,作为统帅的丁启睿却需要这样好话说尽,姿态低绝地近乎恳求般劝说。
这如何不让杨文岳心中有几分兔死狐悲的感觉?
左良玉如此跋扈,固然有统帅丁启睿无能的缘故。但又何曾不是而今朝廷式微,权威暗弱的原因?也正式如此,以至于作为曾经凌驾武臣之上的文官再也没有驾驭武臣的能力。
看着丁启睿满脸期盼之上,左良玉脸上终于有了动容。
脸上依旧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但左良玉心中却是大为畅快。
左良玉是经历过文臣势大,待武臣如走狗年月的。曾经,一个区区七品知县就能让已经带兵数千,官至二品副将的左良玉不得不屈膝卑躬,曲意讨好。
而现在,一个曾经可以号令十数总兵如鹰犬的大明督师,却要反过来求一样的姿态,曲意讨好,舍了脸面,让左良玉出兵作战!
这如何不让左良玉心中暗爽?
只不过……
暗爽归暗爽,左良玉却绝对不会如丁启睿的愿。
想到这里,左良玉不由地想到了前不久从京师来的一封加急快信。
信上,正是侯恂亲笔所书。此刻的侯恂已经从一介阶下囚复官兵部侍郎,带着京中军饷紧急赶来。信上,叙旧回忆之余,更白纸黑字地写着:只要侯恂一到,就拨付军饷十五万两犒赏左良玉所部。
想到信上所言的一切,左良玉轻笑出了声,对视丁启睿的目光,心中一片决绝。
只不过,就当左良玉刚想要继续拒绝的时候。
丁启睿又开口了,只听丁启睿脸上笑容忽然收起,换上了一片冷漠的神色:“平贼将军左良玉,听令!”
噌噌……
忽然,左良玉耳朵微动,余光扫过去,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丁启睿的督师府身后,一人缓缓抽出腰中长剑,正是丁启睿的标兵营副将,王世虎!
紧接着,屋内众将纷纷悚然一惊。
因为他们也听到了,一阵密集的步伐声响了起来。
到这时,谁还不知道是丁启睿将标兵营拉了过来?
左良玉的身后,他的儿子左梦庚也是感觉到了不妙,同样就要抽剑冲出去。只不过,左梦庚刚刚想要动手,就被左良玉按住。
只见左良玉笑着起身,随后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