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禄山走了,朱慈烺明显感觉到老十七和司琦都自然了许多。
朱慈烺见此,倒是轻笑了一声没有言语。司琦虽然知道朱慈烺是太子,但眼下白龙鱼服,怕是根本享受不到跟着太子爷耍威风的乐趣,反而还要提心吊胆,时刻担心哪里冒出来贼寇伤着太子爷。
至于老十七,一个月之前还是一个苦逼兮兮的老兵,吃不饱穿不暖,现在跟着朱慈烺算是熬出了头,但面对六品官员,执掌临清税司的主官,要说心中没有压力那是扯淡。
不过两人现在回归了没有压力的环境,倒是比方才热闹了起来。
只听老十七一脸没心没肺地感叹道:“进税司门前的时候,司琦还想着要给老爷找客栈,找安静干净的宅子呢。现在进来,前后都有大官伺候着,哪里还要花钱住客栈。咱们老爷真是厉害啊。”
司琦看着老十七这老卒直肠子没遮掩,倒是心中没有恶感。他颇有些机敏,不然也不会被司恩寄予厚望。要说以司恩太子大伴的身份,一个小小六品官自然是不放在眼里。但司琦可是清楚,这是在宫外。一个临清税司的身份象征着数百人可以在鼓掌之间为其所用,能够调动的资源和强大的力量,更是超出常人想象。在这样一个地方,一个出宫隐姓埋名的太子要刚上任就去挑战,这难度,光是想想都觉得咂舌。
故而,司琦这才会想着先落脚,然后徐徐图之。
至于朱慈烺竟然单刀直入,到了临清就上门。上了门就直接开打突袭,这就完全超出了司琦的想象了。
现在再回想,除了感叹自己跟的老爷太过厉害以外,也就别无其他念想了。
“这般纵横捭阖,人心利害的东西,老爷比咱们想得更加周全明白,也自然能无往不胜。”司琦笑呵呵地,又道:“当然,咱们做下属的,也得把职司做好。老爷,今个儿的晚宴去不去?小的给老爷准备。”
“去,为何不去。我来了临清,又不是真的来打突袭抄家的。咱们的第一个基业,怎么都得稳住啊!”朱慈烺进了房间,换了一身家居宽松的素白道袍,穿厅过廊,坐到了一处倚靠小池的台子边上,斜靠着,看着园中流水,绿树花草,轻叹一声道:“这景色,真美啊。”
说完这句话,朱慈烺就开始躺着,闭目养神,神情放松。
一旁的司琦却是犹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打扰出声道:“老爷,那些帐目放在哪里?”
朱慈烺唔了一声,笑着道:“放到客厅里最显眼的地方去。这东西可以镇宅辟邪。”
老十七听着,一头雾水。但司琦仔细听了听,似懂非懂。不过过不了多久他也就快明悟了。
接风宴上,褚禄山自然是竭力讨好,也将榷税分司里的一干听事官、书吏、书手、算手、总甲、管事介绍给了朱慈烺认识。就这样,虽无正式的交接,但这一举显然算是确定了朱慈烺的地位。
往后这三日,榷税分司主事褚禄山殷勤上门问候,一点都不敢怠慢。司琦一开始还以为是被敲打得狠了,知道了自家老爷的厉害。但很快他就明白了。因为……每次他引褚禄山上门见到正厅里那一叠账册的时候,褚禄山都会浑身不自在,仿佛屁股地下放了钉子一样。
直到三日后,褚禄山拿出了一份崭新的卷宗,等待朱慈烺的交接。
“褚大人近来可要多多注意休养呀,常常熬夜,养生不利。”朱慈烺打趣地说着,摸着粗心卷宗上面未干的墨水味,直接跳过一叠一叠厚实的卷宗帐目,拿起了一本最薄的入手。
听着朱慈烺说着,褚禄山脸上挤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听闻下一处任职是泉州府知府,千山万水,怕是也消停不了。”
朱慈烺拿起那本薄薄的账册,看了下封面,见上面大书着几个字:“临清户部榷税分司崇祯十四年、十五年总账。”
果然是总账。
朱慈烺轻笑了一声,直接放开,看到了上面的几个关键大字。
“岁入税银七万三千六百九十三两,钞三千两百零十九万七千六百三十二贯。”
朱慈烺眯着眼睛看着这两个数字,品味了一下,开口道:“褚大人履职不过七月,能入七万两税银,此乃能干大臣呐。”
这倒是一句很中肯的话。每年临清钞关税额十万两,七个月就有七万三,再让褚禄山干两个月足足就能超过税额的三成了。
税关嘛,银子收得多就行。像天启元年的时候,临清税关报上去的税银有五十万两之巨,可不是让魏忠贤乐得跟什么一样?只不过那一年的临清也是很惨,不知道被当年的税监折腾成了什么样。
朱慈烺的夸奖让褚禄山好歹笑容真切了一点。
但这样的真切却怎么都品出了几抹苦涩的笑容。也只有褚禄山才知道,这里头,足足有一万多两的银子是他打算贪墨掉的啊。
只不过万万没想到朱慈烺竟是如此迅速地赶了过来。刚刚撅了下蹄子打算耍耍威风收拾一下朱慈烺,就一下子被朱慈烺敲打得死死的,根本不敢再整什么幺蛾子。
如此一来,自然就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