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作大院是一处被打通了的房内墙壁,空荡荡长有十步,宽有五步的大厅堂。
这厅堂广阔,采光良好,中间又被两个大屏风所阻隔,分出三个区域。这三个区域上各自挂着一处小旗子,上书着主持大工的名字,每一个名字下,便是各自大工所主持的匠作分院了。
而朱慈烺现在所处的一处,便是张丑驴匠作分院。
今日的张丑驴格外喜庆,披红挂彩,其他云集过来的匠人们一个个神色艳羡,目光燃火。
任谁知道这十日努力能换来额外的五十两奖金也得高兴得跳起来。
至于张丑驴,见到朱慈烺后更是拿着怀里的五个大银元宝既是激动,又是不敢相信:”老……老爷……俺就做了个算盘,说起来,俺做这东西,还是老爷给的图纸,里面的道道,都是老爷赏的。真的给俺……俺五十两银子?”
“老爷给你的,当然就是真的。五十两银子拿到手里,真切实际,没人敢克扣!”司恩一旁笑着道。
比起更加平易近人又对一干人有大恩的朱慈烺,反倒是司恩这个实际上管着全府庶务的管家更加让人熟悉又敬畏。
“谢老爷赏。祝老爷公侯万代!”张丑驴激动不已,扯着嗓子说起了吉祥话。
只不过听着这话,司恩的表情却是颇为奇怪。
一旁的仗着扯了扯老爹的衣袖,跟着扯起了嗓子:“老爷的恩情,俺张家一辈子记心里。打今儿起,老爷让俺往东,俺绝不往西撵鸡,要干啥干啥!”
“跟着老爷,要干啥干啥!”
……
司恩笑出了声。
朱慈烺也是跟着笑,他倒是没管这些,摆了摆手,摩挲起了盘式手摇计算机。
这东西的原理是像钟表一样利用齿轮转动来实现进位,通过拨动各个数位上的齿轮,计算结果则在带数字的小轮的另一个读数孔中显示。
这玩意不仅可以加减,更可以乘除,比起算盘而言功用更加强大。算盘虽然也可以乘除,但珠算口诀的背诵运用门槛太高,远不如计算机好用。
到了这时候,司恩就是再蠢笨也明白了过来。
这个东西,是可以替代算盘的神物!只要将前些时候朱慈烺整理出来的数据一个个用计算机算出来,那账册不就是迎刃而解,全部破译了吗?
只不过,转而,司恩就又担忧起了另外一个问题。
有那么多人为太子爷干活吗?
此刻,朱慈烺放下拨转了几下的计算机,对着张丑驴道:“盘式手摇计算机产量如何?就是一天,你能给我做出多少?”
司恩的话让张丑驴平静了下来,听到朱慈烺又说起了自己擅长的事情,张丑驴只是想了想就道:“这台俺做得手生,不晓得的地方太多,这才做了十三日。可现在让俺做,俺一个人一天便能做一台!”
“太慢了。”朱慈烺摇头:“你将这些工件拆开,让人一个做一类便是。到最后,让大工组装即可。”
“我要大量的手摇计算机。不惜工本,不惜人力,不惜时间!”
“要人,其他所有工匠都调拨给你。”
“要物料,积存的东西不够,我这就让人采买,要多少,多给你多备齐五成。”
“时间!你们三班倒也好,两班倒也好。匠作大院今日起,灯不歇,人不停,厨房不息灶。要肉,要菜,管够了有!”
“从现在开始到命天清晨,我要看到十个手摇计算机。到第三日,我出府的时候,我要看见三十个手摇计算机从匠作大院里出来!你们做好了,个个有赏。今日张丑驴是你们榜样。”朱慈烺缓缓说出,众人纷纷目光闪亮。
此刻,一旁的司恩忽然声调一高,仿佛带着寒气道:“可要是让咱瞧见了一个偷懒耍滑的,先打板子,再扣银子。再犯,带着家小丢出城外,永不入府!”
“是,老爷!俺张丑驴这脑袋放老爷身前,定给老爷做出这什物,少一个拧脑袋!”
“我不要脑袋,只要计算机。好了,去干活吧。”朱慈烺说完,转身便走出了匠作大院。
一路上,司恩多少猜到了朱慈烺的思路,目光灼灼地看着那金玉匣子里的手摇计算机,既是欣喜又是忧虑道:“太子爷,这计算机出来了看来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做账房了。可是……现如今又哪里能寻得可用之人?”
朱慈烺只是微笑道:“大伴,你只看我怎么卷起这京华风云罢。孤又何时,做过这等无准备之仗!”
“备马!告诉那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秦侠,出府了!”
不多时,一匹骏马疾驰往北,从澄清坊往西而出,顺着崇文门里街的大路,疾驰往北,一路到了崇文门里街与安定门大街夹着崇教坊。
此处……国子监!
与此同时,浙江会馆的栖霞小筑里。
费继宗从正阳门回了,众人纷纷簇拥而上。
“朝会结果出来了吗?议论得如何?”
“是不是傅淑训凄惶着上书乞骸骨?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