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感觉自己好像待在一座巨大的熔炉里面,日子过得简直就是在熬。他发觉人们看他的时候,似乎都在观察他的脖子。好像在找地方下刀,每个人似乎都是杀手。想拿着自己的人头,去向王室宣誓效忠。没办法的赵高只能给下属们玩命的发钱,只有在属下们的阿谀称赞,还有连番的感谢效忠声中,才能有一丝丝安全感。
现在屠睢率领的大军已经到了咸阳郊外,出城迎击的禁军出了咸阳城门,便就地解散。还没有交战,人便少了一半儿。这让赵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无奈之下只能紧闭城门。
不是没有起过逃走的念头,可这咸阳城里谁都能走。唯独他是走不了的,以前觉得前呼后拥是一种荣耀。现在才知道,前呼后拥的那些人其实也是一种变相的看守。自己现在想要走出府邸,都需要一群人跟着。更别说出咸阳城,只要自己敢踏出咸阳城一步。说不定就被人绑了送到秦军大营,用自己的人头换取未来的荣华富贵。
有几次,赵高都给自己倒上一杯鸩酒。哆嗦着将鸩酒放到唇边,想要摆脱这人世间的煎熬。可下了几次决心,赵高也没有勇气将这一杯鸩酒喝下去。
现在赵高才知道,那些敢拿着宝剑在脖子上抹一下的家伙,都是了不起的勇士。至少,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
在做了几次尝试之后,赵高放弃了自杀。好死不如赖活着,赵高决定去寻找能够赖活着的方法自救。
云玥显然不准备给赵高自救的机会,对于云玥来说。一切阻挡他干掉赵高的人,都是不可饶恕,必须被碎尸万段才行。
大军到达咸阳城下的第二天,云玥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开始攻城。
“主上不可!”正在军帐中布置进攻任务的云玥正在对着地图比比划划,却冷不防邹衍走进来大声说道。
“噤声!老夫知道你亲身犯险说服屠睢,立下不小的功劳。可这里是军略,你一个文臣在这里叫嚣。难道欺我平凉军法,不会施到文官身上么?”蔚獠带着怒意的说道。
最近邹衍风头很劲,说话做事难免嚣张了一些。作为军方的大佬,不但是蔚獠对邹衍很反感。就连,与蔚獠明争暗斗多时的范增,也是心有怨念。见到蔚獠训斥邹衍,不但没有帮邹衍说话,反而冷眼旁观,准备在适当的时候踩上一脚。
邹衍并没有理会位高权重的尉缭子,而是现行几步走到云玥面前。施礼之后道:“启禀主上,此事并不单单是军略,更是主上广施仁政的时候。您想想,大军攻城会造成多少人的伤亡。咸阳城又会有多少人家破人亡,这些人不会怨恨赵高。只是会怨恨主上,这对主上将来经略咸阳极其不利。人心……!主上,您现在不需要过多的杀戮,需要的是人心。”
云玥沉吟不语,咸阳城就在眼前。当年赵高清算云府时候犯下的罪恶就要受到清算,当年在云府的老人,一个个都憋着报仇。现在邹衍居然出来制止,这让这些家伙都颇为不满。一个个愤怒的看着邹衍,有些脾气暴的已经准备找机会黑了这个王八蛋。
邹衍顶着巨大的压力,今天他算是将所有的武将都得罪遍了。甚至连云府的一些老人,也得罪了。今后在平凉混下去,可谓难上加难。许多人都同情的看着邹衍,不知道邹衍为何要这样做。
“不攻打咸阳,难道任由赵高在城里逍遥?”沉吟了一会儿,云玥看着邹衍问道。
“主上,昨天的事情您也听说了。禁军刚刚出城便一哄而散,根据抓获的几个舌头供述。赵高的得力臂膀赵佗和阎乐已经逃走,现在的赵高已经成了没牙的老虎。若不是封闭了咸阳城门,恐怕整个咸阳人都要跑光了。这个时候主上强行攻城,只能制造流血与仇恨。
一旦咸阳人开始仇恨主上,便会团结一致辅助赵高共同守城。若是出现这种状况,主上能做的只能是大肆杀戮。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情,杀的不但是人还有民心。仇恨种下的种子,将来只能开放出最恶毒的复仇之花。”邹衍的一番话说完,想要跃跃欲试的家伙便不再言语。
因为邹衍说的是事实,一旦军队开始攻城。便会不可避免的出现伤亡,仇恨也就由此产生。两个从不认识的家伙,因为仇恨会拼了命的厮杀在一起。富庶的咸阳城,由此便有沦为废墟的可能。这是任何人,都不想看见的事情。
杀才们不说话,云玥的心里也掀起了惊涛骇浪。邹衍说的没错,一旦这些杀才们杀红了眼,抢红了眼。那事态就会变得无法控制,自己手下这些什么德行。他早就看得明明白白,很多时候兵和匪是不分家的。
当年为了鼓励作战,云玥也有意的鼓励抢劫杀戮。这一招儿在西域很有效,在草原上同样有效。按照后世的理论,抢劫所得便是杀才们的绩效工资。
可现在后遗症显现出来了,富庶的咸阳城是所有杀才们流口水的地方。财富,美女……他们想要的一切东西,这里应有尽有。他们到了这咸阳城,不抢一把实在是对不起自己。云玥不说话,他知道只要自己坚持一下。咸阳城很可能就毁在杀才们的贪欲之中,而自己的霸业也会随着杀才们的屠刀,化为一缕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