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的行人注视着吴竹,其中一位年轻小伙子停住了脚步,大声嚷嚷:“吴竹,是你吗?我是吴梅的高中同学呀,你不记得了,我是米罗……我去过你们家的,还和你、小霞、小林一起打拖拉机升级(扑克牌)呀,你们家里人都还好吗?”
米罗,这小子,有些印象,附近村子里的,据说小时候淘气,爬到树上掏鸟窝,一不小心跌下来,摔断了几根肋骨,福大命大,高中毕业后就外出打工了,一直没有音讯。
一个路人,勉强能扯得上一点交情,可是,在这个人欲横流、现实的世界里,又能起多大的作用呢?
“是米罗呀,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呀?”吴竹只是出于礼貌,强打着精神回应。
“吴竹哥,这几年你没回家,你不知道呀……去年我从一家电子厂离职,失业在家,吴梅介绍我去禅城的一家鞋厂做业务,你知道这家厂的老板是谁吗?”米罗娓娓道来。
无巧不成书呀!
家凤年前在吴竹叔叔家遇到的唐念,就是鞋厂的老板,而小霞和吴梅是同龄人,与米罗是从小学开始,一直读书的同学,后来小霞出去打工了,与唐念结婚了,而高中毕业后,吴梅考上了大学,米罗外出打工,经过一年摸爬滚打,处处碰壁,在吴梅的介绍下,来到小霞的工厂做业务,才站稳脚跟,一晃一年时间了。
望着吴竹一副痛苦绝望的神情,米罗猜测对方一定遇到了跨不过去的槛,赶紧询问,“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吴竹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病历,摊开,口齿不清、语无伦次:“我……得了绝症,没钱医治。”
病历上面潦草地书写一些谁也不认识的字体,但终归知道了,这是为病所困;也不一定了,还会为钱、为情……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还畏惧什么呢?
“吴梅呢?她还好吗?……伯父、伯母呢?大家一起想办法吧。”米罗开导对方。
“三个月以前我妹妹在大学里生病,出医疗事故死了,现在我又摊上了这事,我爸妈在香海的工地上打工。做苦力,生活本来就不容易,他们怎么能经受这些打击呀?”吴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心再说下去。
米罗叹息:“啊,过年时我回去还看见吴梅。花容月貌,天妒英才呀,现在就不在了,好可惜!吴竹哥,你一定要振作起来,我也没多少钱,还没找女朋友,现在用不上多少钱……我这有刚收账要到的10万元,是从一家客户收到的货款,你拿去尽早去做手术吧。不够的话,再告诉我一声,我再想想办法。”
“米罗,你给了我,那你怎么办?这是公款,厂里会告你的……”吴竹担忧地问。
“管不了那么多了,再说老板是你的堂妹夫,要是知道是我给你治病了,他也不会怎么样对我呀……”米罗宽慰与催促对方,“不要犹豫了。治病要紧,吴竹哥,我开有货车,现在送你去华南人民医院吧。大医院医疗水平高,你的病治愈的希望大,快走吧。”
货车一路开去了华南人民医院。
挂号、检查、住院、治疗,一晃三天过去了,多亏米罗上下奔走,悉心照料。由于手术之前要患者家属签字,所以一直等到入院的第4天,安排进行手术。
在手术的头一天下午,吴竹的父母从香海市赶了过来,米罗这几天也是颇不平静。
一边是病人,自己不可能抛下朋友、兄弟不管;一边是自己的工作,不知道工厂里的情况怎样了,他知道,老板唐念虽说是老乡,性情有些难以捉摸,所以米罗内心也是忐忑不安、焦虑万分。
这会儿,见了吴竹的父母,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却带来了新的麻烦,因为吴梅的事才过去没多久,父母的积蓄已所剩无几,没钱,就算赶来,也没有多大意义呀?
吴竹的母亲伏在吴竹的病床边垂泪,吴竹的爸爸询问儿子:“夏荷呢?她怎么没来,治病不需要钱吗?我和你妈只有2万元了,里面还包括借了工友的几千元。”
“我和夏荷分手了……我只剩下一万元。”吴竹身体虚弱,气若游丝,还没被病魔打败,精神就差不多奔溃了。
米罗宽慰众人:“伯父、伯母,吴竹哥,我给小霞打个电话吧,他们开厂的,总比其他人手里宽裕些吧,至少可以周转一下……”
有没有希望、靠谱吗?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米罗接通了鞋厂老板唐念的电话,没想到第一句话就火药味十足,双方发生了摩擦。
“唐总,我跟你汇报个事,小霞的堂哥病危,我在医院照顾他好几天了,他父母今天刚赶过来,你知道的,小霞的堂姐在星都市生病去世了,没钱,于是我就把刚收到的10万元货款,为吴竹哥垫付了医药费,这个钱算我的吧,去年到现在一年的时间,留在你那的,我的工资和提成比这个钱要多……”米罗在电话里跟唐念请示。
唐念在电话里打断了对方的话语,一阵咆哮:“就你能,你是怕我不给钱给你了,拿到钱了给我扣账,你小子给我玩心眼,你以后不要回来了,你已经被工厂辞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