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笑!”余杭城中,杨琏手指弹了弹钱弘俶亲不写的书信,冷笑了一声。
在杨琏旁边,是兵部尚书方进昭,两人的下首,是从水寨匆匆赶来的林仁肇、章文益等人,十几人挤满了书房,正在商议着军情。
“吴越人擒获了周司徒,同时还有士兵七千余人,如今,钱弘俶打算一名士兵卖五十吊钱,与我交易,诸位,怎么看?”杨琏说道。
方进昭算是个老好人,便道:“杨节度,不管怎样,周司徒是开国元老,如今深受陛下信任,总要救他一救,莫要让他被害了。”
“方尚书尽可放心,周司徒的命硬着呢,死不了。”杨琏很有信心,他的那封书信,明着是要周宗的命,实际上是要救他。大唐的党争不是秘密,只要是有心之人,都能看出大唐内部的派系其实非常简单,就是以齐王、燕王为首。随之而来的,是各自依靠两人的臣子在暗中博弈。
对于吴越人来说,杀死了周宗,实际上是削弱了燕王一党,而且随着杨琏的位高权重,齐王一党的势力已经越来越大,所以,杀死周宗只能一解心头之恨,对此时以及以后的战事根本毫无益处。
最为聪明的办法便是放走周宗,然后再把他的士兵给他,这样,缺粮的周宗只会停驻在余杭。若是杨琏不接纳,日后就会受到燕王一党的攻击,要是周宗不幸身死,杨琏的罪过那就更大了。就算回到了金陵,面临的只会是无休止的攻击。但若是接纳了,周宗就会与杨琏争权,双方的矛盾就会越来越深。
当然了,吴越人是这么想的,但是周宗能不能夺回控制权,那就两说了。
林仁肇道:“杨节度,如今苏州战事趋于平静,秀州方面,由于苏州唐军的退兵,秀州之围也已经解除。若是这两地兵马南下,我军的形势就更为艰难了。”
林仁肇考虑到了如今的现实情况,一时其他将领也都陷入了思考中,周宗固然有他兵败的理由,但他的兵败,使得唐军实力大减,吴越军就能腾出手来,集中力量对付杨琏这一支孤军深入的部队。
杨琏站起身来,走到挂着的地图边上,手中拿着一根竹棍,道:“我来说一说我的想法。”
众人正襟危坐,打足了精神,如今是生死关头,若不能安全度过,不仅前功尽弃,性命也有可能不保。
“诸位,正如林将军所言,苏州战事平息,钱文奉可以腾出手来,派兵支援杭州,初步估算,钱文奉应该能抽调两到三万的兵力,至于秀州,本身兵马不多,抽调五千就是极限。再说湖州,湖州没有太大的战事,平素湖州屯兵约有一万,为了防止宣州方面的唐军,后来增兵到了一万五千人,若是南下杭州,抽调的兵力最少是五千。如此算来,吴越国援军最少也在三万,最多能到四万。”杨琏说道。
这样的兵力无疑是众多的,唐军兵力远远不足,光是援军就比不上,更不用说还要攻城了。
“很显然,我军处于劣势,但俗话说,富贵险中求,我军兵力虽然不足,但不是没有机会。首先,我军水师已经牢牢控制钱塘江以及沿海地区,就算战事不利,也能退到海上,回转金陵。”杨琏先安众人的心。
“再次,上述援军的兵力只是猜想,因为无论是苏州还是湖州,都是吴越国与大唐的边境,天子必然不会袖手旁观,坐视我等在此鏖战而不派兵支援。所以,吴越军的援军或许没有那么多,我军的压力并不大。”
“再次,苏州经过大半年的鏖战,粮食的损耗非常严重,他们远道而来,只能依仗杭州城来进行补给。进一步加速了杭州城粮食的消耗。我的打算,很简单,那就是等,等钱文奉的援军来了,那时候,才是我们的机会。”
方进昭忍不住说道:“杨节度,唐军兵马增多,怎么会是我军的机会?”
杨琏哈哈笑了两声,道:“方尚书,人多往往不是好事,人多才会骄兵自败。”顿了一顿,杨琏正色道:“诚如所言,吴越军兵马增多,而我军兵力不足,所以第一,要守好余杭城,这个任务,由本将来完成。第二,林将军率领的水师,一定要牢牢封锁钱塘江,杜绝吴越军南下的企图,如此,钱塘江以南的越州、明州等地,才不会有反叛的想法。”
林仁肇站起身来,道了一声:“杨节度放心,末将一定守住钱塘江,不允许一只鸟飞过。”
“很好。继续说,朱指挥,本将把斥候都交给你,吴越军的动向一定要密切注意,若是其他各地有粮食运来,能夺就夺,不能夺就推入水中,或是焚烧,总之,尽量减少吴越军的粮食来源。”杨琏又吩咐。
“喏!”朱琦站起来,简单地说了这么一个字,便又坐下不语。
“趁着还有一段时间,余杭城的防务一定要加强戒备,本将粮食多,能耗!”杨琏哈哈一笑。
方进昭道:“杨节度,老夫南下,却不能帮忙,实在是汗颜。”
“方尚书是国之柱石,冲锋陷阵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余杭是前线,方尚书不如移兵越州,坐镇调配粮草,二来,也可以震慑钱塘江以南的宵小。”杨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