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云心中暗自好笑。
郑老夫人可不得自告奋勇为崔春霖出谋划策吗?
前边那两桩都算小事,可眼前这一项,今日搜查玉笙楼和库房,她郑家侍卫可是主力,这会儿开始论赔偿,她家自然首当其冲。
清单里写了不少值钱的玩意,若要她乖乖将银子掏出来补偿,她哪里能甘心!
“云儿,一家人,牙齿还要碰嘴唇呢!这照价赔偿实在难听,到时候也影响云儿你的名声不是吗?这样,你听我老太婆一句,咱们一人各退一步,我这儿有个好办法!一举多得,对大家都有好处。
咱也别赔偿了,就以物抵物!正好,你婆母那里有不少古董,什么青花粉彩,汝窑定窑的!一会儿让她给你送一车,你亲自挑喜欢的出来!绸缎的话,咱们有绸缎庄子,到时候你亲自去挑些时兴又喜欢的料子回去!字画么,你亲自去你公公库房里挑一挑,你损失几幅,就拿几幅!古本的话,我那里有一些,晚些时候都给你送来!……”
沈默云微微咋舌。
真是……大方!至少表现和表演得都很大方!就冲这豪爽劲儿,倒似乎是她占了大便宜?
说的好听!真是会算!按数目而不是按价值补偿?做梦呢!到时候拿些破铜烂铁置换给她?弄些低劣布料强抵给她?崔家武将出身,崔春霖库房能有像样的字画?郑家也没有什么出息的读书人,还有收藏的古本?
这明摆着是要想法子糊弄她呢!
沈默云呵呵一笑。随后站起身,冲众人行了一礼便要告退。
众人目目相觑,连问原因。
沈默云磕了一头。
“永宁候与郑老夫人言而无信!没有诚意!他们摆明这是看我年纪小,又不懂行情,便想要诓骗于我!这天底下也没有这样的事!”
“世子妃!休得胡闹!老身都说了,你要什么,都让你自己挑选,怎么就是诓骗你了?”郑老夫人找的办法让她很有底气。“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就别太为难你父亲了!今日之事他也不是故意的!他到底是你的长辈,难不成你还真要不孝吗?大伙儿退一步海阔天空!就这么算了吧!”
“世子妃的意思老夫能明白。”一道声音出现,顿时将郑老夫人的咄咄逼人化于无形。
陈老爷子拿着那张清单又开口了,作为秦琼的挚友,作为当朝首辅,作为帝师,他的话很有分量。
“就拿这副《一清山水图》来说,听闻是五百年前赵大师的绝作,绝世至宝啊!不知永宁候要拿什么画来置换?永宁候若拿不定主意,不妨请老身来帮忙参考。老身不才,往日里就喜欢收藏研究字画,必定不会叫你们双方吃亏!不知永宁候的私藏都是来自哪几大家之作?画作又是什么名?”
沈默云心中却是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老爷子是故意的!
什么《一清山水图》!
那是她闲来无事的信手之作,正因没有落款又没什么价值,便被她拿来“增大损失”充数了。
老爷子此刻这么说,分明是要助自己一臂之力!他德高望重,这么一发话,众人心底自然信服,谁能怀疑真假不成!
这刁难,来得漂亮!
这么贵重的字画,崔春霖要拿什么画来抵?
果然,他立即支吾了起来。他一介武夫,能懂什么字画!
沈默云表现得一脸失望,再次告退。
“郡主要去何处?不再索要赔偿了?”
“既然索要不来,这事自然也就揭不过去了!罢了!沈默云不能浪费各位阁老的宝贵时间,这事既然要走正途,要寻公道,那我自然是得自己去解决!
我这就去顺天府击鼓鸣冤!听说此刻百姓都在声援我,我再去请了我的三姑六姨,抬上昏迷不醒的丫鬟,受伤的侍卫和一众证物,再有沈氏和秦氏族人,以及我的郡主府众人,一起跪去顺天府门前。若不能给我个合理交代,我与我的人就长跪不起!我相信苍天有眼,疏而不漏!”
她再磕一头,起身,转身,直爽迈步。
下一瞬,皇帝将一碗热茶砸到了崔春霖头上。
雷霆之怒滚滚而来。
“不识抬举!什么东西!无脑之货!活该声名尽毁,万民唾骂!”
崔春霖顿时膝头一软,哪里还顾得上额头肿起的大包,跪在原地磕头如捣蒜。
郑老太太也吓了一跳。
不,是两跳!
沈默云的那段话很可怕。她有恃无恐,的确有谈判和傲娇的本钱。若真如她所言往那顺天府一跪,那该是何等轩然大波。
郑老夫人好不容易扣住了事态发展和审判进度,又好不容易说动了皇上,此刻这事一旦被捅到明面上,一切便都成了枉然。
即便皇上有心压着,可到时候顺天府迫于压力,还敢不接诉状?还敢不开审?况且,一开始的取证就是顺天府来做的!此刻更是天经地义。
这个沈默云占尽了各种理,手头既有证人,又有伤者,还不缺围观者,京中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