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沈家的长辈们,特别是女性长辈,大多都遗传有一个的好本领。
那便是,随时随地想笑便笑,想哭便哭,关键是哭笑之间还能收放自如。这本领,在老太太卢氏和几个姑奶奶身上更是被练得炉火纯青。
这不,刚刚还激动地热泪盈眶,哭的梨花带雨的大姑奶奶沈灵,此时早已经破涕为笑,一把拉着沈默云嗔到,“你这孩子!回来怎么也不早点派人送信呢?你爹爹没空,姑母也能去接你呀!你却偏偏要和宾客们一起进府,倒叫我们好一顿吓,还真以为你是个冒充的呢!”
笑话!她如果早些向自己这些血肉至亲们通报行踪,只怕一脚还没跨进京城的地界便得被重新送回乡下,又或者直接将自己关在沈府的某个阴暗小院或京郊某个农庄,以后还不知道何时才能重见天日呢?
“母亲,你看云儿的眉眼,下巴,可不就和二弟长得一模一样吗?”沈灵拉着沈默云走近了沈老太太。
卢氏现在也只能按下一肚子的闷火,面带慈祥的微笑着,上前两步,扶起了正在行礼磕头的沈默云,“心肝肉啊!快走近了给祖母好好瞧瞧!哎!这几年辛苦你了!回来便好!祖母也念你念得紧啊,回来便好!”
赵四他们去金陵看住长孙女是她默许的,她就是怕节外生枝。儿子爬到这一步不容易,夏氏能干,又有得力的娘家,夏氏上位是势在必行。而且如今,夏家看中了陈家,想要借陈家之力更进一步,可陈家偏偏与这长孙女有婚约在前,为了巴结夏家,她不得不默许他们以长孙女沈默云病重为由,重新婚配。
为了实现这步计划,他们先派人去金陵看住了沈默云,又邀了陈二公子几次入府与沈默晴“巧遇”,现如今,两家已经说得七七八八,基本能定下取消掉“病重”的沈默云与陈二公子的婚事,将人选改为沈二小姐沈默晴。
卢氏心下不安,悄悄扫眼看向人群中的陈夫人和夏老夫人。
陈夫人的面色很不好看,此时脸上阴云密布,正无处发泄。沈家口中信誓旦旦得了咳疾,性命垂危的大小姐现在正活蹦乱跳站在自己面前,她怎么寻思都有种上当受骗,中了圈套的感觉?
而夏老夫人果然是老姜一片,喜怒完全不露声色,正端坐在一边捧着茶碗,细细小口品着,仿佛这厅里发生的事与她夏家毫无干系。
沈老夫人卢氏只能暗暗叹一口气,没有法子,现在只能先将这大孙女的口封了是上策,其余的事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做戏当然要做全套!这个道理沈家人做起来自然驾轻就熟。
几息功夫而已,沈默云身边便围满了沈家人,正纷纷对她表示思念之情以及对她回归的欢迎之意。
沈老太太卢氏更是声泪俱下,一口一声“心肝肉”地叫着,沈默云听着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而面上却只能跟着一起配戏。
沈沐则一脸愧疚,迈着迟疑的步伐配上颤抖的双唇,慢慢走向沈默云。他的表演还是很到位的,眼神里既有一丝不可思议,也有一丝欣喜,带着些懊恼和惭愧,演绎着一个后知后觉的糊涂父亲。
如果此景发生在一盏茶之前,真心欢迎自己的父亲和慈爱的祖母这般的真情实意,沈默云必定会心怀感激,满心欢喜的重新接纳这个父亲和这个家。
可惜,经历了刚刚的残酷和冷漠之后,为了封住自己口而突然出现的这种热情和晚来的这般愧疚是沈默云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云儿,真的是你!刚刚为父糊涂了!其实父亲在第一眼看见你后,已经有大半的把握确认是云儿你了!只是,为父惭愧,在那夏氏的胡言乱语后,为父竟然犹豫了。为父错了,该罚!云儿不会怪爹爹吧?”
哼!这个父亲还真是没担当!这种时候,竟然毫不迟疑便把责任推到了夏姨娘身上?的确,这样的父亲,怎么配得上自己的母亲全身心去爱?
“父亲大人说什么呢?父亲是个做大事的,哪里会有那么多精力和心思放在后院内宅上,这几年,云儿长大了许多,面貌也变了,父亲认不出也是自然的!
这次都是云儿的错,冒冒然进京,叫父亲丢了面子,叫祖母担心!叫各位夫人小姐看了笑话!云儿求父亲祖母责罚!”
说着,沈默云想都不想便在众人面前跪了下来,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响头。做戏嘛,在这些戏子泰斗面前,她便不客气地现学现卖了。
先将父亲不拘小节夸一遍,再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此情此景,加上沈默云之前的一番声泪控诉,哪里还有人真的舍得去责罚这个可怜又惹人心疼的小姑娘呢。
果然,沈沐和沈老太太异口同声地免了她的责罚。
沈默云不由暗暗舒了一口气。现在这种宾客满堂的好机会,她如果不先把握了机会,先开口求罚,一会儿宴席散了,鬼知道这些家人会怎么收拾她?
现在,众目睽睽下,大伙儿都听到了沈家对她既往不咎的处置,晚些时候如果还有人要为此事责罚她,为难她,那便真是得了失心疯,不要脸面了。
所以,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