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夜里,秦雨好心的提醒,像是一颗坠入大海的碎石,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响。
那两个很是安静的年轻人既没有张口答复,也没有半分想要离开的意思。
李枫只是望着夜色里密密麻麻的身影,仿佛回到了北疆那铁马峥嵘的岁月。
杀人很无趣,但在漠北杀了十几年的蛮莽之后,李枫真的很会杀人。
他是一个真正见惯鲜血的人,明白杀戮的人,自然不会对冰冷的刀芒而有丝毫恐惧,鲜血只能让他变得更加凶戾。
这些年来,整个大汉都知道提兵山崛起了一支名为‘血字营’的新军,这支由三千骑兵构成的队伍,常常身穿亮眼的血色衣衫,出现在漠北极深的荒原,猎杀那些试图靠近大汉边境,洗劫村落的北元蛮莽。
无数个风沙掩盖视线的荒芜中,无数个不见天日的黑幕里,不知多少蛮子死在了这群身穿血襟衣的屠夫手中,北元集结了大量兵力誓要围歼这群以杀人为业的边军,可至今未能抓到血字营一卒。
确切的说,他们无数次望见过荒原上,那片残暴嗜杀的红色焰火,却从来没有机会靠近……
而这样的举动却完全激怒了血字营,他们像是驱之不散的阴灵一般,更加疯狂的游荡在茫茫北疆,但凡遇到抵抗的蛮莽便尽数屠戮,甚至将那些蛮子的头颅割去双耳,剜掉双眼,像是灯笼一样挂满了漠北的针叶林。
他们是一群将杀人视为生活的人,甚至将杀人这种枯燥的行为演变为独特的行为艺术。
血字营在整个北疆肆意挥舞手中冰冷的刀锋,仿佛无处不在,却又踪迹全无,他们令北元的夜里再无篝火,使红色不再是热情喜悦的象征,他们的番号更成为令人颤栗的恐怖故事。
而千百年来信奉长生天的北元,正是修行界魔宗所在,不明真相的北元民众绝望的认为,一定是自己惹怒了上苍,所以长生天才会降下这些红色的魔鬼来惩罚他们。
这些信仰深重的游牧民族,送给了血字营首领一个独特的称谓。
猎魔人。
很多人听说过血字营的十四郎,听说过血字营的五虎,但就算是漠北的边民,也极少有人知道,血字营那个神秘的蒙面首领到底是谁。
其实,那个沾染无数鲜血,带领血字营游荡在北疆的猎魔人。
正是提兵山的少师命,李枫。
混杂在迷蒙清亮的雨水之间,李枫缓缓握紧了碧绿色的剑柄,修长的手指与沾染雨水的剑端骤然挤压,就连他身上那件浓黑的夜行衣也都微微一震,那些试图靠近的雨丝,被猛然生冷的力道弹碎成细微的雾气。
始终一脸平静的年轻人陡然间变得杀意透骨,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专注而认真,雨水浸湿的黑衫下,渐渐紧绷隆起的肌肉线条丰润而富有张力。
“或许明天,龙城再也不会有什么青衣客了。”李枫微微一笑,拂去脸上的雨珠。
秦雨尽管不知道这个口出狂言的年轻人哪里来的自信,但他不认为仅凭一腔热血,能改变今夜的结局。
因为这是大人物的棋局,而出现在巷子里的众人都不过是随时可抛的弃子。
身为鹰犬,秦雨很有觉悟。
他撑着自己那把破旧的油伞转身向后退去,嘴角升起了玩味可笑的弧度,随着他的臂膀在雨水里不耐的摆动,三百青衣客向雨中孤影围拢而去。
既然大家谁都不在肯退让半步,过多的废话又有什么用。
活在龙城黑夜里的江湖汉子,大多都是些亡命天涯的流寇,他们没有昂贵的信仰,也用不着那些廉价的慈悲,这两个挡在身前年轻人的脑袋,是明日酒桌上的碎花银,是夜里风月场的美人窝。
单凭这些,就有死的理由。
随着柳湖巷秦雨那摇晃的手臂,这些热血激涌的青衣汉子在同伴们的怒吼中,握紧手中钢刀,像无数个夜里般,呼啸着风雨冲了过去。
那些自夜空而降的千万雨丝里,完全成了一大片青色的刀影。
“我不过是要张司徒的消息,并不想杀人。”
李枫看着冲来的青衣汉子,开始自言自语。
当他眼眸深处那一股狠辣的气息自眼角蔓延开来,整个人带着霜杀万物的肃冷气息。
他是北疆的猎魔人,是横亘在漠北天空的死神之云。
一道幽冷的剑鸣之声撕裂雨巷,那柄碧绿色的剑芒厉声出鞘,有如蛇蟒般的臂膀骤紧而出,剑尖向冲在最前的汉子递去,缓慢低沉的雨水中,黑影像是随着风雨而进,宛如融化到了雨雾里,那轻描淡写的一剑极为缓慢,却给人诡异炙冷的气息。
青衣汉子依旧举着刀芒,这看似轻缓的一剑伴随着黑影交错的脚步,在行进中倏然变快,那凝聚一身蛮力的朴刀将要斩下的瞬间,过于锋利的剑锋弹开那些细碎的雨水,笔直精准的刺入了他的咽喉,继而整个剑锋莫名颤动回旋,竟生生绞碎了大汉的脖颈。
嗜血笔直的剑锋,并未因那些支离破碎的血肉而有丝毫的停顿,伴随着手臂张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