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璟腿部伤的厉害,还没有彻底消肿,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就辗转难眠。
老太太找了看护过来照顾她,但谁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陪着她,更何况她也不想扰人休息,所以就一直强忍着,实在痛的难受的时候就咬着下唇,直到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开来,咬的不能再咬了,她又揪着床单,发出轻微的呻吟,是极细极轻的声音,但是在这样的夜里,却格外惹人心怜。
病房门突然被轻轻推开,一抹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令苏云璟立刻惊觉的睁开了眼。
紧接着,那抹高大的身影就站在了她的床边,她愣了愣,一双厚实的大手便落在了她受伤的腿部上面,隔着厚厚的石膏,其实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抚摸,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苏云璟就是觉得随着他手一下又一下的抚触,伤口竟然没有那么疼了。
他走过来的时候,身影虚晃,正面他喝了不少酒,但是看他的脸,带着微醺,没有出现十分清醒的场面,就正面他真的只是喝了微醺,还没有到醉的地步。
苏云璟闭着眼,不曾开口说话。
莫厉衍便坐在床沿上,认真的帮她揉揉伤口,以减轻她的痛苦。
苏云璟折腾了大半夜,身心俱疲,安静下来之后,睡意便袭了上来,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而莫厉衍虽然没有倒醉的地步,但也是喝了不少,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竟然很快也有了睡意,头部一点一点的,朝她身边一挤,就爬上了床。
医院的早晨动静总是来的特别早,有些早睡的病人起得也格外早,所以走廊上也会响起不小的动静。
苏云璟就是被吵醒的。结果刚刚睁开眼,看了眼外头鸭蛋青的天色,就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有温热的呼吸,而她的腰肢也被人固定着,动弹不得。
她浑身一僵,轻轻扭头,就看到躺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深凹的眼窝,犹如山峦一样高挺的鼻梁,还有那紧抿着的菲薄的唇,以及下颌周围那刚刚冒出来的青涩的胡渣。
他睡得很沉,但也有些被外面的声音所扰,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苏云璟突然屏住了呼吸,望着他,眼底泛出微微的心疼。
是因为温暖的事情才让他喝成这样的吧,他们都是有罪的人啊。
轻叹了一口气,苏云璟内心也是沉重万分,可是靠在他的怀里,又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可是这一刻,她不是流离失所。她竟然有些贪恋这样的温暖和美好,祈愿这场梦可以做的久一些。
莫厉衍是个浅眠的人,除了那一次的鏖战实在太伤体力之外,总能准时醒来,所以此刻,等苏云璟再度闭上眼,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之后,他却睁开了眼。
眼底有难免的落寞与痛楚,但看着苏云璟那安静的睡颜,伤口似乎得到些许抚慰。
也许是他的视线太迫人了,苏云璟似有所感,一下子睁开眼,就撞入了莫厉衍漆黑深邃的眼眸深处,那里像是酝酿着一片平静的风暴,看得人发寒,心颤。
“早。”四目相对,苏云璟有些艰难的找回自己的声音。
“早。”莫厉衍回应。
两个人的手脚明明交叠在一起,可是,却好像无话可说。
叫人不辨喜怒,也看不透彼此的想法。
苏云璟这些天躺在病床上想了很多。她这样的疼痛尚且无法忍受,更何况飞机爆炸前那一刻的温暖,她肯定是受了很大的罪吧。
温暖就像是横在他们中间的那根刺,变成了一个禁忌似得。虽然不是苏云璟亲手害死了她,但是,也绝对是跟她脱不了干系的,而莫厉衍,则是活在了对温暖深深的歉疚之中,恐怕是至死方休。
不知道如果温暖泉下有知,知道莫厉衍对她的愧疚,是不是会高兴一些。
良久的沉默过后,苏云璟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是显得无比的干涩,她说:“莫厉衍,你知道吗,如果早知道这样的结果的话,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么卑鄙的一定要嫁给你,我从来没想过好害死一个人。”
她察觉到莫厉衍身体的紧绷,忍不住握住他的大掌:“其实你不用那么愧疚,因为这件事情,我们都是有罪的,不仅你是罪人,我也是罪人,我们谁也逃不过良心的谴责。”
“所以呢。”
“所以——”苏云璟忍不住自嘲一笑,“我知道你很难过,我很抱歉,事已至此,我们——”没想到这几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她竟然还会不舍,苏云璟真的感觉十分诧异,同时又感觉到难掩的沉痛,“我们——离婚吧。”
原本在背后抱着她的男人,突然浑身僵硬,箍着她腰身的手,几乎将她的腰肢给掐断,他用了十分的力道,才克制住自己的愤怒的情绪:“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他就像一只发怒的狮子,已经危险的对她张开了獠牙,苏云璟的身体在颤抖,像是筛康似得,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努力吞咽着口水,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们——离婚吧。”
岂料,莫厉衍真的是暴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