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听喇叭筒里又喊道:“车里的人都出来!快,站到这边来!”
李汉铭举着双手,喊道:“车里还剩我一个人!好,这就站过去!”说着,李汉铭跳下火车,举手向前面山坡慢慢走过去。
四下里一片寂静,京藻春子、吴作甫、朱明洲直直看着李汉铭一步步向山坡走过去。
京藻春子又慢慢抬起手枪,对着一步步向前的李汉铭的后心。朱明洲看到京藻春子又举枪对准了李汉铭,急忙压低声音问道:“京藻课长,您、您这是干什么?他、李先生,是想给咱们找个脱身的机会,您、您……”
吴作甫看到京藻春子又用枪对着李汉铭,当即省悟,道:“朱先生,咱们不知道李先生他是假投降还是真投降。如果,如果他先用话稳住咱们,待他自己走到那边,真的投降给新四军,再把咱们给掀出来,那咱们可就死路一条,连投降的机会也没有了。”
朱明洲说道:“吴先生、京藻课长,你们不相信李汉铭?李先生不是那样的人,我、我敢拿性命担保!”
吴作甫苦笑道:“朱先生,你还拿性命担保?你道咱这性命还是自己的吗?”
京藻春子依旧紧盯李汉铭,声音冷峻地说道:“不要出声!”朱、吴二人立刻住口,都转回头,直直看着李汉铭。
李汉铭走到一块巨大的岩石下面,停下了。
岩石的上面站着两个身穿新四军军装的人,一个右手握着一把驳壳枪,另一个端着一支步枪,都紧盯李汉铭。显然,那手握驳壳枪的人是这些新四军的最高领导,他身后端步枪的士兵是他的警卫员。除了这两人,岩石两边,枯草和林木丛中,伏着许多新四军士兵,都严阵以待,枪口有的对着李汉铭,但更多人的枪口还是对着山谷中间的火车。
这时,岩石上用步枪指着李汉铭的青年士兵,对李汉铭大声喝道:“上来!老实点!”
车厢中三人和山坡上的许多新四军士兵,此时无不紧紧盯着李汉铭。
就见李汉铭向南绕过巨岩,缘着巨岩的边缘,一步步走了上去。
那名警卫员的枪口,跟着李汉铭也转了个半圆,最后直直指着站在新四军军官面前的李汉铭的胸口,又大声喝道:“举起手来!站好,不要动!”
新四军军官神情严肃,眼光锐利,一直打量着李汉铭。他直视李汉铭的眼睛,问道:“你是不是日本人?火车里还有没有人?”
军官正等着李汉铭回答,却突然间听李汉铭道:“陈同和!”虽然他压低声音,但是却低沉有力。
警卫员见李汉铭答非所问,用枪重重地顶一下李汉铭的前胸,厉声喝道:“老实点儿!不要胡说八道,快说!”
李汉铭被枪口顶了一下,神情十分骇怕,大声说道:“我不是日本人!我不是日本人!饶了我、饶了我……”但是,他大声喊了几句后,竟低沉着声音突然说了三个字:“陈同和!”
前面的话他喊得很响,但“陈同和”三个字却说得很轻,说完这三个字,接着又大声喊道:“我也是中国人、中国人,我是被日本人抓来的、抓来的,求你们救我、求你们放了我!”
新四军军官对他大声喊的那些话,司空见惯一般并不理会,但突然听到低沉的“陈同和”三个字,陡然一惊,眼神猛地一亮,向前跨过一步,站在李汉铭对面,大声问道:“你、你说什么?你是……”
新四军军官的话尚未问完,李汉铭又大声喊起来:“我是被日本人抓来的、被抓来的……”喊声立刻盖过了新四军军官的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