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眼见杨国忠奸邪,哥舒翰处境凶险!若是哥舒翰遭遇不测,潼关危矣!潼关不保,则大唐社稷危矣!臣万般无奈,只得铤而走险破釜沉舟!”王思礼看了看步云飞,说道:“臣在潼关之下,偶遇步云飞,那步云飞正要进京为颜杲卿鸣冤。 23US.COM最快臣劝步云飞进京,伺机刺杀杨国忠,步云飞慨然应允。其实,臣料想,以步云飞之力,要想刺杀杨国忠,难于登天!臣出此策,并不指望步云飞能够成功,只是用步云飞做个幌子,却是命姜封暗地里击杀天威军主将,散了天威军,如此一来,臣便可率陇右铁骑,直达京城,擒杀杨国忠,为国锄奸。臣私谋以兵锋指向京城,有犯上之嫌,但臣也是事出无奈!还望皇上明鉴!”
“朕明白!”李隆基叹道:“朕被杨国忠蒙蔽,卿只得出此下策!这是你的一片忠心,不必自责!只是,陇右铁骑为何又没有进京?”
“姜封虽然散了天威军,步云飞侥幸逃得性命,可臣的计策,却是功亏一篑!那杨国忠十分奸险,觉察到臣之计,便上奏皇上,逼迫潼关大军立即出关攻取洛阳!”王思礼叹道:“哥舒翰不敢抗旨,只得率军出征,臣为马军都将,只能率部随行,这西进长安之事,便只有作罢!”
李隆基看了一眼步云飞,长叹不语。
“潼关大军奉旨兵发陕郡,可军心已然离散,大军出了潼关,军卒四散逃跑,将校也无法约束,还未到达陕郡,二十万大军,已然散去三成,剩下的也是人心惶惶首鼠两端。行至灵宝,与叛军崔乾佑所部遭遇,两军交战,潼关军却是连胜三阵!”
“此乃崔乾佑诱敌之计!”封常清高声说道。他曾经在洛阳与燕军交过手,连败十二阵,见识过燕军的强悍,那崔乾佑更是安禄山麾下数一数二的猛将,封常清败的十二阵,十阵就是败在崔乾佑手下!他就算是敌不过哥舒翰的大军,也不至于连输三阵。
王思礼看了看封常清,点头叹道:“封大人所说不错,其实,不要说是哥舒翰,就是普通将校,也看出那是崔乾佑的计谋!只是,圣上下旨,潼关大军必须在十五天内收复洛阳!延误了军期,高仙芝便是前车之鉴!哥舒翰明知是计,也不得不催促兵马,勉力向前。而众将士也看出前途凶险,沿途纷纷逃亡,行至灵宝,二十万大军,只剩下十万了!”
封常清说道:“灵宝南面靠山,北临黄河,中间是一条70里长的狭窄山道。崔乾佑必然在此设伏!哥舒翰号称安西名将,难道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吗!”他曾经在陕郡灵宝一带与燕军周旋,清楚灵宝的地形。
“哥舒将军岂能看不出崔乾佑的伏兵!原打算按兵不动!” 王思礼叹道:“只是,因为曾经连胜崔乾佑三阵,长安城中,上至皇上,下至百姓,都以为叛军连败,落荒而逃,唐军一路摧枯拉朽,收复洛阳指日可待!皇上一连发来五道督战圣旨,指斥哥舒翰进军迟缓。哥舒翰无奈,明知崔乾佑伏兵之计,也只得硬着头皮往火坑里跳!哥舒将军不忍陇右精锐全军覆没,自率步兵在前,命王某率骑兵在后。大军进入灵宝隘道,两旁高山上落下滚木礌石,阻住进退之路,燕军又放起大火,乱箭齐发。将士无处藏身,死伤大半,剩下的被逼到了黄河边,恰逢东风起,火势猛烈,众将士只得跳河逃生,冻死淹死的不计其数,几乎将河道拥塞!”王思礼说到这里,已然是泣不成声!
李隆基呆呆地坐着,如同木雕一般。他终于听明白了,将二十万大军送上绝境的,不是杨国忠,而是他自己!
是他一道道圣旨逼着哥舒翰跳进了火坑!
王思礼擦干眼泪,继续说道:“皇上,臣率骑兵在跟在大军之后,眼见前军战败,后军不战自溃。兵败如山倒,臣也无法约束,只得率亲兵奋力杀开一条血路,冲出叛军埋伏圈,却又与哥舒翰断了联络,只得退回到潼关,不久,哥舒翰也率数百残兵退到潼关。臣与哥舒翰商议,无论如何,不能失了潼关,便在潼关外挖了三条二丈宽一丈深的战壕,抵御叛军。不曾想,溃兵仓皇而至,慌不择路,竟然涌进战壕中,层层碾压,活生生将战壕填平。二十万大军,回到潼关的,只剩下八千人。那崔乾佑带着八万得胜之师在后掩杀,踏过被死尸填平的战壕,直逼关下。八千守军魂飞魄散,一哄而散,叛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攻占了潼关。臣无奈,只得率本部两千骑兵向西撤退。乱军之中,哥舒翰不知去向,等臣退到了关西驿,这才知道,哥舒翰被他手下的蕃将火拔归仁绑了,押往潼关,献给了崔乾佑!”
一只乌鸦从头顶掠过,留下一串凄厉的叫声。
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主将哥舒翰被俘,这原本是意料中的事,可众人亲耳听见王思礼的讲述,仍然是不寒而栗!
李隆基的眼前,仿佛看见了那被尸体填平的战壕,脚踏尸体冲杀而过的叛军,以及,被鲜血染红的城墙!
良久,李隆基发出一声呻吟:“那么,叛军已然攻破长安了!”
王思礼俯首说道:“没有,叛军进入潼关后,便是裹步不前!”
“什么?”李隆基吃了一惊,众人也是大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