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你看看我是谁!”
李隆基打起精神,看了看那将军,良久,发出一声长叹:“封常清,你还活着!”
那丑将军正是前天武军主帅封常清!
自从在潼关死里逃生,封常清便是神志不清,如同死人一般。幸好丁奎忠义,带着他东躲西藏,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命。后来丁奎在蓝伽寺中遇到步云飞一行,与步云飞结拜兄弟,算是入了伙。那个时候,封常清浑浑噩噩,已经成了个废人,只是丁奎不舍,便一直带在身边,扮作军卒模样,一路上也是好生相待。先是辗转到了陈仓,后来又跟着晁用之到了金城。
昨天夜里,步云飞准备冲营救驾,让杜乾运和安庆宗,带着几十名军卒,留在这芦苇丛中,保护从陈仓搬运过来的金银,又担心封常清误事,便把他也留了下来。
也是机缘巧合,这封常清在芦苇丛中,听见马嵬坡方向喊杀声起,他毕竟是久经战阵之人,那喊杀之声异常惨烈,反倒成了一剂镇静剂,居然让封常清清醒了过来。
且说,步云飞在马嵬坡上劫持圣驾,那呆霸王裴书宝因为死了老娘,一时气愤难当,暴打了张通幽,又要杀皇上,被军卒拖了出去。这小子出了口恶气,却也不敢误了大事,出了皇帐后,就按步云飞早就说好的,匆匆离了马嵬坡,赶到渭河河滩传步云飞之命,让杜乾运和安庆宗准备策应。
那封常清浑浑噩噩了三个月,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心中还是郁闷难当,听裴叔宝说皇帝要来,心头无名火起,憋着一口气要找皇帝算账,远远见到步云飞押着皇帝走来,哪里按捺得住,也不顾君臣之礼,冲出芦苇丛,迎头挡住去路,出言不逊。
那封常清做安西节度使的时候,是大明宫中的常客,时常进宫见驾,他的长相又十分奇特,虽然现在是虎落平阳,早已没了当年的威风,李隆基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封常清双眼冒火,指着李隆基的鼻子破口大骂:“昏君,我封常清为大唐江山出生入死,拓地千里,血染沙场,仅仅因为失了陕郡,你便要杀我!你宠幸杨国忠安禄山,失了大唐江山,又该如何!封某今日便杀了这昏君,为大唐列祖列宗出口气!”
封常清说着,仗剑逼向李隆基。
还没等封常清靠近李隆基,杜乾运带着军卒追了上来,三下五除二,缴了封常清的剑。那封常清虽然名为武将,其实是书生出身,被军卒夹持,动弹不得。
封常清原本就长得丑,盛怒之下,脸色愈发扭曲,嘴里破口大骂:“步云飞你个狗日的,你他妈的劫持了皇帝,凭什么还要护着他,难不成皇帝还会领你的情!”
李隆基一声长叹:“这十几年来,朕昏聩,不识忠奸,冷了天下人的心!杨国忠、安禄山奸佞,朕对他们宠信有加!颜杲卿乃我大唐第一忠臣,朕却视其为叛臣!封常清、高仙芝乃我大唐栋梁,朕却是自毁长城!就连朕的贵妃,还有那虢国夫人,对朕忠心无二,朕却是杀了她们!朕有何面目再见天下人!”
李隆基骑在马背上,形容苍老憔悴,一个踉跄,差点从马背上倒载下来,幸好高力士眼疾手快, 急忙上前来扶住李隆基,和步云飞一起,将李隆基扶下战马。军卒搬过一张马鞍来,高力士服侍李隆基坐在马鞍上,李隆基低头垂泪,喘息不已。
张通幽站在众臣之中,幽幽说道:“皇上罪己,言词貌似恳切,却还有不到之处!皇上若不能真心忏悔,只怕天下人心还是不服!”
李隆基垂泪不语。高力士厉声喝道:“皇上自责,乃是发自内心!张通幽,你说说,皇上罪己,有何不到之处,若是说的不对,便是欺君犯上,高某立即将你斩首正法!”
张通幽冷笑:“若是说的对呢?”
“那欺君犯上的,就是高某!”高力士正色说道:“不劳张大人动手,高某自裁以谢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