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从谨有迎驾首功,高力士并没忘了他,专门为他备了一张椅子。
张兴出列,跪地说道:“启禀皇上,昨夜,郭从谨已经被边令诚所害!而边令诚是受杨国忠指示!”
李隆基脸色阴冷。
张兴的话,就如同是扇了李隆基一记耳光!
杨国忠的奸佞,已经完全出乎他的想象!
郭从谨是李隆基亲口加封的金城县男,杨国忠竟也敢对郭从谨下毒手!
这就是李隆基心目中的“忠臣”!十几年来,李隆基这位“忠臣”的宠信,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这是莫大的讽刺!
步云飞出列,俯首说道:“皇上,可请郭从谨的孙女郭绣替他入座!”
“谁是郭绣?”李隆基阴沉着脸问道。
步云飞说道:“张兴身后的女子便是郭绣,如今她是张兴的妻子!”
李隆基的目光落到了郭绣身上。
郭绣原本很是清秀,失去了爷爷,一夜的奔波愁苦,如今是云鬓散乱,脸色悲苦,就像是个流浪丫头一般。她原本就胆小,忽见皇上冷冷地瞧着她,顿时吓得六神无主,慌忙往张兴身后躲藏。
太子李亨说道:“皇上,赐坐金城父老,均是德高望重的一方长者!这女子不过十六七岁,算不得父老乡绅,且不知礼数,举止粗鄙,不应入座!”
步云飞抗声说道:“郭从谨有迎驾首功,理应居众父老上座,如今为王事罹难,其情悲壮,更应以其孙女为上座,方显皇上爱民之心!郭绣若不居上座,只怕冷了众父老的心!”
步云飞话音一落,众父老纷纷点头称是。李隆基脸色阴沉,微微点了点头。李亨冷笑一声,再不言语。
张兴急忙说道:“绣儿,皇上准你入座,这是莫大的恩典,快谢恩!”
郭绣问道:“相公,你坐哪里?”
张兴说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理应站在末班!”
郭绣急急摇头:“绣儿要与相公在一起,不愿入座!”郭绣心里害怕,张兴是她唯一的依靠。
文臣班中,李辅国一声呵斥:“不知死活的丫头,皇上赐你入座,你竟敢拒绝,你这是藐视皇上!”
“李辅国,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站在班首的韦见素一声呵斥。自从见到李辅国,韦见素就是心中窝火,那李辅国不过是太子东宫的一个执事太监,居然站在文臣班中第二位!
李辅国却是一声冷笑:“韦大人,李某蒙皇上恩典,现任元帅府行军司马!”
步云飞暗暗心惊,那李辅国可谓是一步登天!
如今,李隆基迫于形势,不得已加封太子李亨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执掌天下兵权,而元帅府行军司马便是太子麾下数一数二的人物!
昨夜之事,从皇帝到臣下,大家心知肚明,是太子一党阴谋政变,如今,太子一党的人物,不仅无事,反而加官进爵,这说明,太子已然完全掌控了马嵬坡的局势!李隆基虽然保住了一条命,但其实已经被架空了!
李亨弑君不成,但却是得到了最好的结果——他没有背负弑君之名,却得到了天下实权!
步云飞一声冷笑:“这皇帐之中,究竟是谁藐视皇上,大家心知肚明!李大人何必较真!”
步云飞这话,是警告李辅国,不要欺人太甚!这马嵬坡上,太子一党掌控了禁军,算是掌握了主动权,逼着皇上将天下兵马大元帅的职位给了李亨。但是,双方都还没到彻底摊牌的时候。李隆基毕竟还是当今皇上,若是把人逼急了,大家翻了脸,鹿死谁手,还难说,最有可能的结果,是大家鱼死网破,谁也捞不着好去。正因为如此,皇上和太子,才在这里假惺惺相互欺骗,谁也不敢把话说破。
张通幽明白其中隐情,急忙出来打圆场:“李辅国大人只是为了维护朝廷礼仪,并无他意!此女不愿入座,乃是她小户人家,惧怕皇上天威,难登大雅之堂,倒也并非藐视圣上。既然如此,可撤掉此座!”
步云飞对于张通幽的圆场,却是毫不领情:“此座乃皇上所设,岂能说撤就撤!”
“步将军要怎样?”张通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