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云飞问道:“何事?”
“若是要高某出面,劝说皇上下旨赦免安禄山的反叛之罪,高某可以尽力!但若是要高某出面,劝说皇上敕封安禄山为范阳王,却是万万不能!”
“有何不可?”
“大唐立国以来,外姓称王,也并非不可!但藩王独享藩国,执掌军政,那就是事实上的独立王国!即便是李姓王,也无此先例!皇上断然不会答应!高某也无法向皇上启齿!步先生应该清楚,若是高某向皇上提出这等建议,只怕皇上会怀疑高某与安禄山沆瀣一气,到时候,高某性命难保,那倒也罢了,反正高某不过是一个奴才!可要是误了步先生的大计,高某担待不起!”
高力士的话,虽然决绝,却也是实情。
历代朝廷,最为忌讳的就是藩王自立!汉高祖刘邦以为刘姓王可以拱卫中央,大肆加封刘姓藩国,结果,酿成了八王之乱!自此以后,便形成了一个铁律,不管是皇族还是异姓,可以封王,但绝不能执掌封地军政!
大唐开国以来,坚决奉行这一铁律。唐明皇深知其中厉害,岂敢违背祖宗家法!
当初,令狐潮提出让安禄山称王,以换取罢战息兵,步云飞就觉此事不妥,最为重要的原因,就是难以说服唐明皇李隆基。如果不能说服皇上,一切都是水中月。
不过,到了现在,步云飞心里有了数。
“皇上或许不会答应,但至少有两条理由,皇上不得不慎重考虑!”步云飞说道。
“哪两条?”高力士欠了欠身子。
平日里,若是有人向他提出明显荒唐的建议,高力士就该下逐客令,根本就没有听下去的兴致。
然而,见到步云飞后,他越来越发现,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总有一股魔力,让人不容小觑!或许,他还真有什么奇思妙想,可以解开这个死结。
“第一,异姓封王,永镇藩国,在我大唐域内,并非没有先例!南诏阁罗凤便是眼前的先例!就凭这一条,皇上就有理由听高大人先把话说完!而不是不问青红皂白,就治高大人的妄言之罪!”
高力士心头一动!
步云飞说的没错。杨国忠数次指使剑南节度出兵南诏,每一次都是丧师大败,最终,阁罗凤称王,永镇云南。大唐朝廷无可奈何,只能是予以承认。阁罗凤虽然称王,却仍然以大唐藩国自居,每年还要向朝廷入贡。对于大唐朝廷而言,这是一个耻辱,但事实上的效果,却是云南罢战,百姓安宁,朝廷也省了不少心。安禄山的情况,与阁罗凤颇为相似,他们都是边陲蛮夷,都曾经是大唐臣属。
“循阁罗凤的先例,的确有一定的说服力。”高力士点头:“不过,这还不够!步先生,你应该给我一个更有说服力的理由!”
“高大人说得不错!仅有阁罗凤的先例,尚不能完全说服皇上,毕竟,对皇上而言,那是一个不太好的先例!”步云飞说道:“所以,这第二个理由,便是我大唐的利害得失!”
“安禄山造反,这就是大唐最大的利害得失!”
步云飞摇头:“非也!我大唐最大的利害,不在辽东,而在西域!”
高力士心头一动,不由得欠了欠身子:“步先生请明言!”
“大唐西南方向,吐蕃虎视眈眈。西北方向,回纥日渐强盛!年前,高仙芝败于黑衣大食,西域危急。我大唐现在是内忧外患。若是皇上决心与安禄山拼死一战,以举国之力,或许最终能够击败安禄山,但是,大唐国力将彻底被摧毁,西域全境,只怕再也守不住了!若是皇上循阁罗凤先例,与安禄山讲和,双方罢兵息战,所失去的,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范阳!而皇上却可以集中全力,经营西域万里疆土,而范阳军马,也可助朝廷经略西域!高大人,西域之辽阔,与辽东之促狭,孰轻孰重,皇上圣明,自然心中清楚,只是现在皇上心情焦虑,一时想不到,又无人提醒他。只要高大人在皇上面前稍加提醒,皇上必然能够明白过来!到那时,皇上不仅不会怪罪高大人,反倒会感激高大人!”
步云飞说到这里,高力士大为叹服。
那步云飞竟然对天下大势看得如此清楚。这一番议论,正好说到了大唐的节骨眼上!
大唐可以失去辽东,但绝不能失去西域!
辽东苦寒之地,贫瘠沧桑,那里甚至连真正的国家都没有。有的只是啸聚山林的游牧胡人。而西域不仅人口密集,国家众多,而且,是连接东西方的重要商业通道,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国际社会。大唐失去了西域,意味着财富和威望的双重溃败!
步云飞所说的第二个理由,分量更重,也更有说服力!
有了这两条理由,除非唐明皇犯了偏执病,否则,他应该会答应下来,即便是心中一万个不情愿!
“而且,安禄山就是当上了范阳王,他也没有真正得到范阳!”步云飞继续说道:“辽东契丹、同罗、奚诸部,连年与范阳军鏖战,早已与安禄山结下了血海深仇。只不过,当初安禄山是为大唐效力,朝廷自然是站在他的立场上,支持他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