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节,房檐的瓦楞上挂着融雪的冰挂,午后的阳光有些暖意,步云飞站在房檐下,懒洋洋的,有些犯困。
崔书全已经出去两个时辰了,还没有回来。
假山下,拔野古磨刀霍霍,他这是在消耗身上萌动出来而无处发泄的力量,就如同是老鼠磨牙一般。霍霍的陌刀声,成了这小院中唯一的声响。
一个勇士浑身的力量没有用武之地,是最大的折磨!
客房是一座独门小院。博陵府是大唐的国家工程,是当年中宗皇帝下旨,按照三公府邸的规制修建的。在中宗皇帝的眼里,摴博出身的崔敬嗣,比起当朝三公,更像是三公!三十年前,这座府邸兴建的时候,极尽豪华,即便是到了现在,仍然是长安城里数得上的高门大院。
因为博陵府是国家工程,所以,府中必须建有皇帝临幸的行在!当然,自从博陵府落成,皇帝就从来没来过。中宗皇帝短命,他儿子李隆基固然长寿,可毕竟隔了一辈,对崔家的感情,要疏远一些。但不管怎么样,这皇帝行在,还是必须要保留的!保不齐哪一天,皇帝搭错了一根筋,想起这博陵府来。
步云飞住的客房,就是给皇帝预备的行在!单门独户,屋宇高大,装饰典雅,还配有一座后花园,花园里种着奇木异草,假山小径,别有一番洞天。
崔光远把步云飞安置在这皇帝行在里,是极大的僭越!不过,崔光远也管不了这么多!在崔光远眼里,步云飞乃是崔家的福星,比所谓的皇恩浩荡来得更实在!他爷爷和他爸爸倒还沾了些皇帝的光,崔光远却没有什么切身体会。唯一体会到的是,因为皇帝,他差点死了儿子!反倒是步云飞把他的儿子送了回来,还顺带让他升了官!
所以,僭越就僭越了!咋地!
这些天,步云飞与崔光远打过几次交道,总体感觉,正如崔书全所说,他老爹的确是个官油子,说话礼数滴水不漏,看得出来,是个颇有心机的人,只是,崔光远与别的官僚也有些细微的差别,此人骨子里,还是一个赌徒,这种人,凡事从厉害关系入手,算得极为仔细,懂得何时下注,也懂得该下多大的注!
这种人最大的坏处是,没有什么道义观,一切从厉害关系出发。但也有一个好处,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事到临头,不会犯糊涂!
一道亮光刺得步云飞眨了眨眼。
假山下,拔野古把刀刃对着太阳。
“拔野古,再磨下去,你那把刀就不剩啥东西了!”步云飞说道。
这些天,拔野古至少拔那腰刀磨了十遍,那把腰刀,已然是日渐消瘦。
“可惜没带金刚杵!这刀一点也不趁手!”拔野古放下刀,叹了口气:“可带了金刚杵,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只能拿来磨!大哥,崔书全这小子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不是说,那高其良每次只在摴博馆坐一个时辰嘛!这都两个时辰了!也该有个准信了!崔书全别是出什么事了吧!”
“能出什么事?”
“大哥,崔书全这小子是逃兵,别是被朝廷发现了,又把他给逮了去!”
“这倒不会!”步云飞摇头:“只是”
“只是什么?”
“我倒不担心朝廷,我担心的是高其良!”步云飞说道。
“大哥,高其良不是崔书全的朋友吗,有啥可担心的。”
“朋友这两个字,你我兄弟的理解,与大唐官场里的人的理解,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
“在当官的眼里,朋友就是拿来卖的!”步云飞冷笑。
“大哥,这些当官的当真不讲义气?”拔野古瞪大了眼睛。
“你看看张通幽。大唐官吏,不说全部,至少,八成都是张通幽!”
拔野古怒道:“朝廷不是好东西,那安禄山也不是什么东西,两边都是混蛋!大哥,咱们何兄弟何必为他们卖命!”
“咱们不是为他们卖命!是为苍炎都谋一条出路!”步云飞顿了顿,叹道:“咱们这么做,也是为了颜泉盈!”
拔野古点头:“别的事我想不明白。颜泉盈的事,咱们无论如何都得管!大哥,咱们在这里耗着,总不是个办法!依我看,咱们干脆去大理寺劫狱,把颜家小姐抢出来!”
“劫狱也是一个办法!”步云飞说道:“不过,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轻易劫狱。”
“大哥,你怕啥?”拔野古闷声说道:“那大理寺狱又不是铜墙铁壁!”
“我倒不怕什么铜墙铁壁!有你拔野古在,就是铜墙铁壁,也挡不住!”步云飞说道:“我担心的是,若是我们强行劫狱,只怕还没冲进去,里面的人已经害了颜家小姐的性命!这些天,崔书全已经派人去把大理寺狱周围的情况摸清楚了!颜泉盈在牢狱里,并无性命之忧,而且,还去了枷锁,一日三餐都没有问题。如此看来,我们暂时不用冒这个险,当然,我们也要做好劫狱的准备。若是大理寺狱有什么风吹草动,咱们也只有破釜沉舟了!”
自从住进了博陵府,步云飞就没有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