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可以断定,要杀颜泉盈的,不是杨国忠就是黑云都。
京城里,杨国忠几乎是一手遮天,他想要一个已经被打入死牢中的小女子的性命,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黑云都更是无孔不入,他们连大明宫皇城里都可以行走自如,要在大理寺狱中除掉一个人,岂不是手到擒来。
就连他高力士,即便是知道他们要对颜泉盈下手,也只能眼巴巴看着。
可是,居然有人在大理寺狱中护住了颜泉盈。
“小弟不知。”李亨说道:“阿哥,小弟只是心中疑惑。”
“疑惑什么?”
“颜泉盈只是一个贼属,还是个小女子,她已经被押入大理寺狱,早晚都是个死,怎么会有人迫不及待地要取她性命?怎么又会有人要救她?”
高力士紧张起来。
这个懦弱愚钝的李亨,竟然能问出这样的问题。
高力士回答不出这个问题,但他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牵扯到杨国忠、高力士、黑云都,甚至,还牵扯到唐明皇,乃至整个大唐的政局!
莫非,李亨的愚钝与懦弱,只是他刻意做出来的表象?
难道,在他的内心深处,仍然隐藏着一个帝国太子的敏锐与警觉?
高力士抬起头来,看了看李亨。
李亨的脸上,却只有岁月留下的衰老和身心俱废的疲惫,以及,那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懦弱。
“殿下莫非听见了什么?”高力士问道。
李亨的脸上,依旧是一副懦弱和懵懂:“倒也没听到什么,只是,颜泉盈的事,涉及到韦见素,这个韦见素,实在是唉!”李亨一声叹息。
“韦见素怎么了?”高力士心头一紧,韦见素被押在御史台狱,那是压在高力士心头一块石头。
李亨叹道:“阿哥是知道的,韦大人是个好人,平日里对小弟也是极为看顾,却落得如此下场,让人寒心啊!”
高力士略略松了一口气,韦见素是个和事老,虽然唯杨国忠马首是瞻,却也是八方玲珑,各方都不得罪,杨国忠对太子李亨极为倨傲,但韦见素对李亨,至少在礼数上,并无丝毫怠慢。如今,韦见素落到如此下场,李亨为他一叹,却也是人之常情。
“殿下这话,万万不可再提。”高力士心中感叹,这个李亨,虽然懦弱,却也极有人情,大唐朝堂之上,都是趋利附势之徒,韦见素落难,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而李亨却敢于在这个时候,为韦见素发出一声叹息,实属难得。
只是,身为太子,身份极为敏感,这种话说出来,极易被人抓到把柄。高力士心中感叹,却也为李亨的迂腐,感到担心。
高力士最为希望的,并不是看到李亨的善良,而是看到李亨多一份心机!
可是,李亨的脸上,除了愚笨懦弱,高力士什么都看不到。
这让高力士放下心来,却又极为失望!
他的心情极为矛盾,他希望李亨拥有一个太子所应拥有的政治权术和心机,这是生存的基本技巧。
但他又不希望李亨太过精明。
这是一个每一个夹缝中生存的官僚的普遍心态。
只是,高力士对于李亨,这种心态更为强烈一些。
“多谢阿哥。”李亨俯首说道:“还望阿哥在父皇面前,替韦大人说句话。”
“殿下的心意,老奴明白。”高力士叹道:“只是,韦大人落到如此境地,只怕老奴也插不上嘴了。”高力士心中暗暗叹息,这个时候,他哪里还敢为韦见素说话!
李亨沉默片刻,问道:“以阿哥所见,究竟是什么人要护着那个颜泉盈?”
高力士摇头:“老奴实在想不出,殿下以为呢?”
高力士把话头踢还给了李亨。
他要听听李亨的回答。
高力士并不指望能从李亨的嘴里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但是,他要用这个问题,试探李亨内心深处的东西。
作为大唐太子,李亨的懦弱与衰老,超出了常人的想象,这不是一个正常现象。
尤其是今天,高力士从李亨的话语中,听到了一种似是而非的东西。
“阿哥,依小弟看来,他们一定是安禄山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个搅扰陕郡的先锋游击步云飞!”
高力士大失所望!
李亨的回答,可以含糊其词,也可以直舒胸臆,甚至可以顾左右而言他。不管是哪一种回答,高力士自信,都可以捕获到一些蛛丝马迹,从而去探究李亨的内心。
但他实在没想到,李亨提出了一个深刻的问题,却给出这么个草包答案。
这是市井百姓的答案,但绝不该是一个政治家的答案,更不应该是一个帝国储君的答案。
从这个答案中,高力士能够看到的,只是一个街市游民的扯淡。
李亨或许并不知道颜杲卿与安禄山已经彻底翻脸,但是,他应该知道,即便颜杲卿还活着,且坚定地站在安禄山一方,安禄山也不可能为了他去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