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暂时并不担心常岭村遭到袭击,大家还是决定先把常祖仁的丧事办了,再做打算。那常祖仁乃是名满天下的大儒,如今死于非命,丧事应该体面,马虎不得。
常岭村已然被那那伙冒名贼人烧的残破不堪,普通百姓的房屋,原本都是些茅草小屋,经过这一番兵灾,大多已然坍塌,剩下的也住不了人,只有常家大院还剩下半壁堂屋。
宋武杨招呼士卒,把烧成了瓦砾的常家大院清理出来,把那半壁堂屋清扫干净,李摩柯在村子里找了口棺材,把常祖仁的尸身收敛了,摆放在堂屋里,房若虚写了牌位,摆在棺材前,摆好着香烛,设好灵堂。拔野古把三颗人头摆放在牌位前,用作祭奠。
因为常祖仁是曾经做过礼部侍郎的前辈高官,为人又十分正直,颇有名望,这等高官过世,如果是在太平时节,皇上应亲自下旨抚恤,朝廷礼部会派来官员,会同陕郡地方官前来吊唁。如今是兵荒马乱,别说是皇上的恩旨,就是连左邻右舍的百姓都没有一个。
步云飞心头感叹,命二十个苍炎都士卒扮作仪仗,守在棺木旁。算是给常祖仁挣些面子。
众人在灵堂里点起火把,半壁堂屋遮不住风,火把在寒风中明灭摇曳,愈发显得凄惨。
一切收拾停当,已是夜半时分。步云飞让房若虚去请常婉过来,这大半天,常婉一直坐在院外的大树下,默不作声,任凭寒风凛冽,却是一动不动。那个名叫樱桃的漂亮女孩,一直守在常婉身边。
房若虚虽然是个落地秀才,对常祖仁的大名早有耳闻,不敢怠慢,陪着小心来到树下,向常婉施礼:“常姑娘,令尊大人的灵位已然安排妥当,请常姑娘移步,前去祭拜。”
常婉点点头,缓缓起身,向残破的大门走去,樱桃也跟着起身,走在常婉身后。
房若虚慌忙说道:“媳妇儿,人家常姑娘祭拜父亲,你跟着干嘛!等会儿,常姑娘拜祭完毕,你和我一同进去双双祭拜。”房若虚已然把樱桃认作自己的老婆了。
樱桃红着脸,低声说道:“小姐祭拜老爷,奴婢自然应该一同去。”
“什么?奴婢!”房若虚大吃一惊。
常婉说道:“房先生,樱桃是我的贴身丫鬟。”
“什么!丫鬟!”房若虚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幸好樱桃眼疾手快,搀扶住了他,才不至于当众出丑。
那樱桃颇有些姿色,在这乡野之中,也算是出类拔萃。房若虚原以为捡了个便宜,搞了半天,那樱桃竟然是常婉的使唤丫头。
房若虚一向自视甚高,以前,总想着金榜题名,然后娶一位名门望族家的千金,如今,经过这一路坎坷,稍稍现实了一些,不再奢望那些名门望族家的小姐,可怎么着,也要娶个清白人家的女儿,哪里想到,那樱桃竟然是个丫鬟下人!这完全破了他的底线!
更让房若虚沮丧到了极点的是,若是别人的使唤丫头,倒也忍了。可她偏偏是常婉的丫鬟,那常婉十有八九要成嫁给老三拔野古做媳妇儿!
如果拔野古真娶了常婉,那就意味着,房若虚将和樱桃一起,做了常婉的嫁妆!
从理法上讲,这和他当日给公主做陪嫁,性质是一样的!
更让房若虚不能容忍的是,一旦娶了樱桃,他就成了老三拔野古的下人了。这个二哥还怎么当!
“常姑娘,开什么玩笑!”房若虚还抱有一丝希望。
常婉冷冷说道:“我父亲的灵柩就在里面,我在这里跟你开玩笑!”
房若虚大叫:“不行,这不行,这门亲事无效!”
常婉冷冷说道:“房先生,樱桃自幼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我爹看她可怜,便收在家里给我做个伴,樱桃虽是丫鬟,我与她名为主仆,实为姐妹。就是我爹,也没把她当丫鬟看。今天,我劝她上你的马,就是因为,我常家家破人亡,樱桃已然没了容身之处,今后她一个人漂泊世上,吉凶难测。我看房先生却也是个君子,所以,将樱桃托付给房先生,没想到,房先生竟然如此势利,也罢,就算我常婉看走了眼!”
樱桃却是淡然:“小姐,房先生不愿意就不要勉强了,樱桃原本就不想嫁人,只想和小姐在一起!”
“对,对,樱桃乃是义仆,岂能离开小姐!”房若虚忙不迭地说道。虽然那常婉话说得刻薄,房若虚也认了,这樱桃这般身份,绝对娶不得!
就听迎面步云飞一声呵斥:“房若虚,你狗日的太过分了!”
只见步云飞和拔野古站在残破的院门下,步云飞还是一身锁子甲,而拔野古却是披麻戴孝,穿成重孝,只有嫡系长辈去世,做儿子的才穿如此重孝。
大门两旁,两排士卒都是头上缠着白布,一起为常祖仁举孝。
步云飞指着房若虚的鼻子喝道:“房若虚,你他妈的在伏牛山,当着众兄弟的面信誓旦旦,要娶樱桃,这才过了半天,你他妈的说出去的话就像放屁一般!”
房若虚脸上清白不定:“大哥,我大小也是个军师,娶个丫鬟回家,官威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