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根本无法观察阵眼,其实,任何战阵的阵眼,都是极为隐秘,即便是在白天,也很难观察出来。何况,这是天阵,岂能轻易被人发现阵眼。
蒙面人找不到阵眼,就把劫波当成了阵眼。
从理论上讲,阵型的指挥者,也算是阵眼。
但是,布阵之人很清楚,对手一定会把他当做阵眼。
一个好的战阵,绝不会让人轻易接近指挥者!
甚至,指挥者本身,就是一个诱饵!
盲目地杀向指挥者,就如同是飞蛾扑火!
步云飞发现,高台后方人影晃动。
劫波一定是在等待这一刻!
只要蒙面人冲到高台下,一切就结束了!
在这之前,天阵都如同是天网一般,以绵软之力缠住对手。
而一旦对手接近高台,天阵将发出最为凌厉的攻击!
“利为雁行,可胜方阵!”
天阵也称雁行阵,顾名思义,就是阵型如大雁的队形,前锐后张!
然而,直到现在,步云飞也没见到雁形!
这就是说,一旦天阵变化成了雁形,那就是摧枯拉朽的时候!
果然,随着蒙面人一步步靠近高台,僧兵的队形开始向侧后扩张,前队突出,形成了一个硕大的箭头!
步云飞惊得大叫:“好汉停步!”
蒙面人对于步云飞呼叫充耳不闻,脚步愈发迅猛,直扑高台。
僧兵组成的箭头阵型却是不再后退,而是迎向了蒙面人。
“前锐后张,延斜而行!”步云飞厉声喝到。
蒙面人猛地停下了脚步,然而,为时已晚。
那黑色的箭头,如狂风卷起的巨浪,直扑蒙面人,浪头上是层层密密含光四射的枪头,如同是万箭齐发,蒙面人就如同是撞在一座枪林之上,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听的一串脆响,蒙面人用袖刺斩断了几个枪头,而更多的枪头,刺进了蒙面人的身体。
蒙面人一声咆哮,后退数丈,身上鲜血淋漓!
步云飞的话,还是起到了作用,在最后的一霎,蒙面人硬生生停下了脚步,否则,他已经被无数的长枪刺成了筛子!
即便如此,蒙面人的胸膛和大腿,还是中了五枪。
高台上,劫波一声冷笑:“步云飞,你真是个人才!竟然能看出‘延斜而行’!不过,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你们不过是多活一时半刻而已!”
劫波舞动火把,黑衣人散开雁行攻击队形,又如蚕丝蛛网一般,围裹了过来。
蒙面人口吐鲜血,瘫坐在了雪地上,他已经力竭。
步云飞扶住蒙面人的后背,说道:“好汉请留名!”
那蒙面人浑身是血,气息微弱:“留名有意义吗?”
四周的僧兵呼啸着冲了过来,顷刻间就能把两人剁成肉泥,生死已定!
步云飞笑道:“黄泉路上,与好汉结伴而行,岂能不知好汉的姓名!”
蒙面人拉掉了遮在脸上的黑布:“在下令狐潮!”
步云飞有些茫然。
“你也可以叫我胡水朝!”
步云飞望着那张陌生的面孔,有些发呆。
对于步云飞而言,胡水朝这个名字,曾经刻骨铭心。
而现在,这个名字却显得很是遥远,遥远得仿佛和他自己一样,来自一个遥远的世纪。
可是,眼前这张面孔,如论如何也无法与步云飞心目中的那个“胡水朝”联系在一起。
那个向房若虚订制屠牛刀的胡水朝,就是刺杀杨国忠的刺客!
在步云飞心目中,那个刺客应该有着唐朝笔记小说中侠客惯有的虬髯、凶狠和玩世不恭!
而眼前这张脸,却是极其淡然。浓眉之下的眼睛里空洞洞的,并没有传说中侠客的任侠英气,他的面色有些苍白,颌下长须飘飘,神情淡然,竟然透着一股书卷气。乍一看,与侠客毫无关系,倒像是一位寒窗苦读的士子。
“令狐潮,胡水朝!”步云飞摇头叹息:“原来你把自己的真名拆解开来。”“狐”通“胡”,潮字拆解开来,就是水朝。
令狐潮淡淡一笑,右臂无力地耷拉下来,手中的袖刺滑落在雪地上。
“在长安,是你向房若虚定制了袖刺,刺杀杨国忠!现在在常山,又是你把袖刺的图样给颜泉明,让我再给你铸造一把袖刺!这一次,你又要刺杀何人?”步云飞喃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