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云飞惊出一声冷汗,定睛一看,站在前面的,却是大慈恩寺首席执法僧空悔。
“步先生,方丈大师请你过去一下!”
步云飞愕然:“方丈大师找我?莫非佛骨……”
“步先生去了便知。”空悔自顾迈开大步,转身就走。
步云飞心头惶惑,只得跟在后面,在人屋檐下不能不低头,何况,那白面胖子带着一伙人进了西院,步云飞还得仰仗大慈恩寺的庇护。
两人一路疾行,却见所过之处,到处灯火通明,寺里的僧人,不论等级高低,都是脚步匆匆,抬着各种器物,进进出出,忙得满头大汗,就连挂单的行脚僧,也没闲着,在一旁打着帮手。这些僧人忙是忙,个个却是脸色凝重,脚步匆匆,虽然忙碌,却并不喧哗。
“大师,寺里这是在做什么?”步云飞边走边问。
空悔并不搭话,只顾在前疾行。不一时,来到了池塘边,空明法师的禅房前。
禅房房门微开,里面透着灯火。空悔俯首说道:“大师,步先生来了!”
“快请!”里面传出空明法师的声音。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步云飞跟着空悔进了禅房。只见空明法师打着盘腿,闭目坐在禅床上,听见脚步声,睁开了眼睛:“步先生,深夜叨扰,多有不当!”
步云飞俯身施礼:“岂敢,不知大师有何吩咐?”
“步先生请坐。”空明指了指步云飞身旁的方桌。
步云飞这才注意到,桌旁早已坐着一个僧人,那僧人年纪不大,面色清秀,穿着灰布直缀,脚上打着绑腿,头上戴着僧帽。
年轻僧人看了步云飞一眼,转过脸去,看着窗台,只留给步云飞一个侧面。
步云飞心中诧异。能够进出方丈禅房,只有首座、执法等几个辈分高的老僧,而且,还只能是站着说话。那年轻僧人岁数不大,却能进入禅房里,大模大样坐着品茶说话,不知是个什么来头。
步云飞心中忐忑,一时也不及细想,拱了拱手,坐在那年轻僧人的侧首,那年轻僧人似乎对步云飞有些顾忌,身子向外侧了侧,与步云飞拉开了距离。
两人面前各摆着一杯茶。步云飞面前的茶冒着热气,茶香浓郁,是刚为步云飞沏好的,那年轻僧人面前的茶杯,却是清澈如水,显然那年轻僧人已经来了多时,杯沿上,有一点淡淡的红晕!
步云飞心头咯噔一下!
茶杯上的红晕,应该是女人的唇红!
那年轻僧人是一个女人!
深更半夜,大慈恩寺住持方丈的禅房里,来了一个女人,看这架势,是要与步云飞促膝而谈,品茶论道!
空明并不在意步云飞的诧异,说道:“步先生辛苦了!”
“不敢!”步云飞拱手说道:“大师有何吩咐,步某洗耳恭听。”
“白天的时候,步先生去过永和坊?”
“与人发生了些口角,步某前去永和坊说和,都是江湖上的朋友,不打不成交,现在成了朋友。”步云飞轻描淡写。
空明让他做大慈恩寺的线人,步云飞原本就不情愿,只是碍于空明德高望重,勉强答应下来,却也有自己的盘算,所见所闻,能说的说,不能说的不说,而且,他已经与拔野古结为兄弟,有些话,就只能说一半留一半,何况,禅房里还有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说话更要慎重。
“不知步先生在永和坊,见到了什么人?”空明问道。
“就是一个打把式卖艺的普通朋友。”步云飞心里盘算着,该不该把那白面胖子的事说出来。
那胖子十分蹊跷,长安县衙的张兴在找他,而他却混进了大慈恩寺,还带着房若虚,看样子,是要来寻步云飞的晦气。步云飞可以把他们抖搂出来,以寻求大慈恩寺的庇护,不过,步云飞隐隐觉得,那白面胖子混进寺里的目的,恐怕不是单单冲着他来的,大慈恩寺今天晚上的气氛不太对劲,好像是出了什么乱子,弄不好,与那白面胖子有关。而且,他身边这个扮作僧人的女子身份不明,步云飞不敢把话说尽了。
“步先生应该还遇到了几个拦路抢劫的小贼。”空悔在一旁说道。
步云飞见瞒不过去,只得点头:“步某的确是遇到过几个毛贼,被我兄弟三拳两脚打跑了,也不值得一提,让步某不安的是,今天晚上,这几个毛贼也住进了西院棚舍,来寻步某的晦气,还请大师庇护。”
“他们不是什么毛贼!也不是冲着你来的!他们是冲着老衲来的!”空明叹道。
步云飞大感意外,他已经隐隐觉得大慈恩寺里发生了什么事,但也没把那白面胖子与大慈恩寺联系在一起,在永和坊,那几个毛贼,被拔野古三拳两脚打得屁滚尿流,根本就是中看不中用,这种鸡鸣狗盗的小毛贼,也就是有本事欺负一下像步云飞这样的落魄文人,哪里有本事让大慈恩寺如此紧张。
“他们是什么人!”步云飞问道。
“为首的那位面白体胖的,名叫杜乾运,官拜怀化将军,现任北衙神策军中郞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