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玄悠然笑道:“武安君天下名将百战之身,必定早已成算在胸,在下些许不成熟的想法,岂能说出来献丑?”
“让你说便说,怎有如此多的废话!”上官若溪柳眉倒竖,显然不满他如此敷衍。
蒙武亦笑道:”小友但说无妨也!”
吴玄尴尬地摸摸鼻头,不紧不慢地抱拳开口道:“既然武安君要在下直言,那吴玄想先问两位将军一句,荆州之乱的根由是什么?”
此话一出,蒙武与上官若溪脸色同时一沉,却不知如何开口较为合适。
见两人良久无言,吴玄细长的手指叩着青石石面陡然加重了语气:“两位想必心头明白,乱天下非越国,乃我大齐朝廷也!荆州旱灾有年,朝廷有政不施,有灾不救,致使越国余孽抓住机会乘势揭竿,一月之内云集响应者竟有十万之众,千里荆州瞬间沦为他国,如不是武安君力挽狂澜,说不定早已是乾坤倒转,非陈氏之天下也!”
一番铿锵有力的话音刚落,上官若溪冷哼一声道:“大错既已铸成自当全力平叛,现在足下说这些又有甚用?”
“若溪误会了小友的意思。”蒙武沉重地摇着手道,“小友之意,乃是说荆州之乱的根本原因在于大齐朝局昏暗,历来乱国者皆在萧墙之内,诚所谓也!”
“武安君当真明锐。”吴玄手掌将大青石拍得“啪啪”作响,清朗的话音也如江河般汹涌而来:“如今之势,大齐虽为天下之主,然则天子重用阉臣亲信,朝中大臣朋比为奸,擅权祸国吏治腐败,地方上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致使黔首庶民苦齐久矣,早已失去王道德政,加之天道不顺多有灾荒,与昔日秦末何其神似也,在下以为,荆州之乱只是一个开始,若朝局不发生根本性的变化,第二次,第三次叛乱亦会是接踵而至!”
话音落点,又是良久的沉默。上官若溪只觉心中一股憋闷难受,想要反驳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对,只得深深地长吁了一声。
蒙武喟然叹息道:“如此情形,老朽岂能不知?然势单力薄人微言轻,想要改变却图奈何,不知小友说的根本性变化是何意?”
吴玄微微一笑,抬起手用细长的食指在大青石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三个大字,虽未留下丝毫的痕迹,然凝神聚目的蒙武与上官若溪皆看得一清二楚。
“大胆!”上官若溪一声娇叱,顿时变了脸色:“小贼竟敢要武安君清君侧,这与犯上作乱又有何等区别!”
蒙武老眼顿时一闪,神情早已是凝重无比:“小友接着说!”
吴玄慨然点头:“平叛之后,挟胜战余威回师齐阳,逼天子杀易刁整肃朝堂,以谢天下。”说罢,一掌击在大青石上,震得林中鸟雀四散惊飞。
蒙武白眉徒然一抖,眉宇间大见肃杀,细细琢磨一番,脸上却又显出犹豫不定之色,长叹一声道:“小友之计固然是好,然则蒙家世代忠烈,岂能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吴玄鼻头一哼,揶揄笑道:“武安君与昔日秦朝大将军蒙恬何其相似也。”
“此话何意?”
“秦朝赵高挟二世皇帝乱天下时,身处九原的大将军蒙恬却因一己之忠而裹足不前,空有三十万大军却静观天下大乱,最后竟被李斯矫诏杀死,可惜可叹可悲也!”
蒙武惨然道:“不在其位不知其事,天子将举国之军交于蒙武,蒙武怎能作出祸乱天下之事,小友休得再言了。”
吴玄一声长叹道:“武安君宅心仁厚忠烈正直,不纳吾之言也是常理,然不忍伤虎必被虎食,平叛大胜之日,便是朝廷解除武安君将权之时。”
话音落点,三人一时无话。良久之后,蒙武才强颜笑道:“眼下最要紧之事还是以平叛为第一要务,小友可有妙计?”
吴玄稍一思忖,向着蒙武拱手一礼道:“吴玄以为叛军三营虽成掎角虎势,然则却可一鼓而下。”
闻言,上官若溪冷笑道:“足下之言未免托大也!几日前武卫将军苏不疑才在当阳城下弄得灰头土脸,岂有如此轻易之事?”
吴玄展颜笑道:“武卫将军提兵攻打坚城,兵败也是常事,玄之谋并不在此。”
蒙武眼睛一亮:“小友请讲,蒙武洗耳恭听。”
“武安君请看。”吴玄拿出数枚圆润的黑白棋子放在大青石上,用手指点道:“叛军三营成掎角排列,其中我军面临的当阳固若金汤,而孟康部也是深沟高垒,皆是不好啃的硬骨头,然则三营之间却有一道缝隙一个疏忽,可利用制胜!”
“何为缝隙,何为疏忽?”蒙武可着嗓子急迫地追问了一句。
“一道缝隙:当阳城、孟康部与赵牧所在的纪郢大营相距七十里,且还需要经过一道山势险峻的玉泉山,驰援不仅路途遥远,环境也是极为不便;一道疏忽:纪郢大营身在后方,与我军相隔甚远,营内的叛军必定戒备警觉不强,如遭我军夜袭,必定大乱也。”
听完,蒙武摇手笑道:“小友或许不知地理,我军西为苍茫荆山,东为浩荡汉水,要夜袭纪郢大营必须经过当阳与孟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