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人生
我来到一个房间,那是一个除了镜子便一无所有的房间。房间里的镜子空荡荡的,它在不断地拓展着虚有的空间,亦同我的心。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我,同时,镜子中的自我也看着我。我们有着相同的动作,甚至于相同的呼吸。当我仔细审视我自己时,我发现,所有的目光都汇集到了我一个人身上。这种目光,使虚荣心膨胀的我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光彩。于是,我戴上了我那早已准备好了的面具,一边享受着万众瞩目的荣光,一边睥睨着底层的蝼蚁们。然而,这始终是虚妄的。每当我戴上一个面具,镜子里的我也会戴上同样的面具,我不断变幻着面具,但始终逃脱不了被追赶的命运。我说,“好了,够了,你赢了。让我们以本来的面目来相待吧。”然而,镜子只是始终映衬着一个和我戴着一样面具的人。镜子就像是我自己的影子,无论我耍什么小聪明,都会被他识破。
我开始感到恐惧,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动摇,我开始拼命的愤怒。我想把镜子中的自我从镜子里拉出来,当面指责他,用手指狠狠地戳他,甚至给他一巴掌,告诉他,求他再也不要模仿我了。但是,我什么也做不到,我只能狠狠的捶打着镜面,然后发出悲愤的怒吼,最后让这无法传达到的怒吼在着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着。
渐渐地,我感到累了,我放弃了抵抗。我脱掉了那戴在我脸上的最后一块面具,我想用我的真诚去打动他们的回应。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我只是看到一个个熟悉了的面孔,他们是那样的陌生,无法触摸,甚至于无法感知。
我开始怀疑我自己本来的面庞,这又是一块面具?还是原本的脸因为戴多了面具而长出厚厚的硬壳?没有人告诉我,空荡荡的房间里,到处都充满了寂寥。镜子里的人群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如同看小丑一般,看着我那精心的表演。我仿佛听到了阵阵无言的嘲笑声。
笑声使我想起了我内心深处的自卑,自卑的我根本无法直视镜子中的自我,我也不想去探求我自己本来的面目了。我只想逃离开来,逃离开这个除了镜子便一无所有的房间。然而,正如我忘记了我本来的面目一般,我也忘记了我是怎么来到这的了。我被锁在这个到处都是镜子的世界里了。
我无法避免地瞥了下那光鲜亮丽的镜子,我听到了一种充满诱惑般邪魅的声音,我突然发现我和镜子的距离好像并不是那么的遥不可及。我们彼此交换了身心。我也得偿所愿地逃出了这个房间。这个除了镜子便一无是处的房间。
这里不需要思绪的波动,没有生命的感知,更无法触及时间的流逝。这里所需要的只是一种跟随和盲从。我们只需要跟随着镜子外的人,做着同样的动作就行了。
我们不断地重复着镜子外的人的动作,不断地重复着,直到他再也做不出任何动作为止。而后,总会有一个崭新的人从镜子里钻了出来,我们又模仿着崭新的人的动作,以此往复,不断地重复着。
我已不知道这是我模仿着的第几个人的动作了。那是一种正义凛然的形象,然而,身为镜子里的我确实知道那隐藏在光鲜下的邪恶与淫荡。我发现从镜子里看镜子外的人竟是如此的好笑。亦同我之前的自己一般。
我已经不耐烦了,我已经忍不住想要出去了,我要去揭穿那些镜外人那虚伪的面具,我已经摩拳擦掌起来,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我了。可是,我已经被锁在镜子里了,并作为交换的代价,永远地被锁在里面了。
我气愤地捶打起镜面,我想要打破这道镜面隔阂,我已经控制不了我的欲望了。我看着那被自己敲打出裂痕的镜面,渐渐露出了狂喜。“我可以回去了,我要取代他,我要重新掌握一切。”我急切地怒吼道,并伴随着疯狂地捶打,镜面渗透出淋漓的鲜血飞迸了出来。然而,我却没能回去,回到那一无是处的房间里。碎掉的镜面折射出无数个自我,用鲜血铺就的道路更加深了我的迷茫。
我的理智在这一刻终于被焚烧殆尽了,欲望的火焰从我的内心深处喷涌而出,向那一堆堆碎了的镜面席卷而去。我看着那在火焰中扭曲了的自我,狰狞地笑着,“去死吧,都给我去死吧,只要你们都死了,我就可以做真正的自我了。”这时,火焰传来了阵阵凄厉寒冷的嘲笑声。那声音是那样的阴森且毛骨悚然,那笑声让我的内心产生了阵阵发寒的恐怖。我强作着疯狂的姿态大声质问道:“你都要被烧死了,还笑得出来?”这时,火焰中的笑声便戛然而止了,然而压抑却在沉静中积攒着,继而爆发出一阵更凄厉更寒冷的嘲笑声,“是你自己快要被烧死了吧,是你自己快要被烧死了吧!”镜面最后的惨笑声,久久地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着,伴随着火光的湮灭,渐渐地回归于沉寂。
我突然感到一股难以言说的满足,一抹轻蔑的笑容微微的在我的嘴角边扬起。我又再度回到了这个房间,我要重新掌握一切,我要接受那无限的荣光,我不要成为人,我要成为神。我狰狞地笑着,为再度获得的欲望而疯狂地笑着。(哈哈,哈哈哈……)空洞的笑声在这个已经没有一面镜子的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