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户户都忙着种云薹,今年捡秋的事反倒是搁下了,等到云薹种完,已经进入到十月份,山里的果子都熟透了,有不少已经开始在枝头发烂。
眼看着家家户户都忙完了,里正终于敲响了大钟,将村人聚集到大榕树底下,组织捡秋的事。
今年捡秋,跟往年相比,略有不同。先是周围林子里的乌桕籽被人捡了个精光,往年最受欢迎的野果子等山货等反倒是很少人挂记去采摘,沉甸甸地压在枝头。
罗天都家里去年打的油还剩下不少,便不急着去跟人争抢乌桕籽,只背了箩筐去了山里,将那熟透的酸酸甜甜的各类果子捡了不少,野山椒、榛子、蘑菇等山货更是捡了一筐又一筐,屋子里都堆不下了。
村子里的猎户也小有收获,打了不少野兔、野山鸡、黄鼠狼之类的猎物,有几个手法好的,居然还打下了几只野雁等飞禽类野味。罗天都便缠着罗白宿去跟人说好话,将那些鸟类翅膀最外层的正羽拔了回来,储存着以后做鹅毛笔。
罗白宿是个宠孩子的,对于她这个小小的要求自然不会推辞。不光将羽毛要了回来,趁着休沐的时候,还跟着她一起动手做鹅毛笔,最让罗天都高兴的是,她一直都头疼的鸟羽硬化的问题,也在罗白宿那里得到了解决。
父女两个闷头忙了三天,终于制成了三十五支鹅毛笔。为了装罗天都这些宝贝的鹅毛笔,罗白宿还特地动手做了个木盒子。
罗天都摸着那一支支整齐码在盒子里的鹅毛笔,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这三十多支笔,足够她用很久了。
原本罗白宿督促着村民种完云薹,就没什么事了。家里人一度为他究竟是继续去县衙做那事多且杂还没工钱的工房文吏,还是回来念书,还认真探讨了一翻。
方氏的意思是家里今年收成好,也不缺钱,还是想让罗白宿回家认真念书的好,虽然县衙的差事也很好,到底事多,难免耽误念书的功夫。
她被姚氏和娘家人欺压得狠了,一心只想让罗白宿出人头地争口气。
对此,罗天都却有些不同的见解。
她一直认为罗白宿虽然很上进,可是窝在罗家村这个小乡下,所接触的人和事有限,见识未免太过狭窄了些,倒不如跟着汤县令身边,学些时务,了解一些为官之道,不比闷在家里死读书差多少。学以致用,读了那么多圣贤书,总要寻些机会,在实践中运用,才能理解得更透彻。
罗白宿觉得很有些道理,于是便继续留在衙门里做着那没有工钱的书吏。好在六房小吏,虽然没有俸禄,衙门里却照管食宿,罗白宿又生性节俭,一个月下来,就是抄书费什么的也能赚个一两吊钱,也算补贴了一下家里。况且,人在衙门里,有汤县令这个现成的先生在,念书的时候,有些不通之处,向汤县令请教一翻,收获也很不小,学问上反倒有了更深的体会。
只是这样一来,罗白宿在家的时间更少了,虽说每隔五天便可有一日休沐假期,到底比不得以前日日在家里朝夕相处。因着县城离罗家村也要几十公里的路程,来回一趟也要花上不少功夫,罗白宿便将假期积攒在一起,到月底的时候,方才回家住上几天。
他头一回休沐,什么都没干,就陪着罗天都制作鹅毛笔了。
鹅毛笔做完,罗白宿的休沐也过完了,方氏替他收拾了替换的衣物,准备送他去县里。
罗白宿还在屋子里拉着罗天都和罗名都姐俩,有些舍不得孩子,爷三个在屋子里正在说话,然听院子外头,响起了马的嘶鸣声,然后有人高声叫道:“罗白宿罗秀才可在家里?”
罗天都听得心里一跳,紧跟着罗白宿出了院子,看到院子外头立了一辆马车,两匹高头大马,立在车前,昂着头,朝天直喷气。
四周已经围了不少村民,围着马车指指点点,不时发出羡慕的赞叹声。
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骏马,在秋水镇,能有匹骡子或是驴拉的车,就是有身份的象征,何曾见过这么高大威猛的骏马,瞧瞧那红鬃,瞧瞧那有力的四蹄,一看就知道是千里良驹。
“啧啧!这谁家的亲戚?看看这马车,多气派!”
“你没听人问,这是来找五哥的呢!”
“五哥啥时候攀上这么有来头的人物了啊?上回县太爷来村里头,虽然也坐的马车,可没法子跟这比啊。”
罗天都也暗暗心惊。
这年头,私人是不允许购置马匹,就算有,那也是从战场上淘汰下来的老、弱、病、残,这等高头大马,多数要被朝廷征用,充做战马。来人既然敢用双马拉车,至少也是朝廷有品级的官员。只是朝廷官员来到这个小乡下,是要做什么?
然后车帘一掀,一个年过五旬的老者下了车,拉着罗白宿,忍不住老泪纵横:“老天开眼,老奴可算找到小少爷了。”边说边要朝罗白宿下跪行礼。
这是个什么情况?
罗天都看得一头雾水,这年头还流行随便扭着个人就冲人家唤小少爷的?
“老人家,你是不是认错人了?”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