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屋子里的客都没有散,看见七婶满脸怒容地拎着罗天都,一时都摸不着头脑。这满屋子里的平辈中因为罗二叔的媳妇最大,为人最是正派,她家男人和里正又是亲兄弟,因此在村里的妇人当中,很有些威信,此时她便开口问道:“老七家的,你这是做什么呢?大过年的你怎么没事尽找孩子的麻烦。”还是专找别人家孩子的麻烦。
罗天都衣服穿得多,被七婶子拎了一路,领口勒着脖子那里,虽然并不会造成窒息,可是仍有些不舒服。方氏看在眼里,十分心疼,也道:“就是呀,他七婶,小都哪里得罪了你,你告诉我,我来教训她,外面冷着,快进来喝口水烤火。”
长辉娘也道:“你快将孩子放下吧,没看小都被你勒得脸都白了。”
罗二叔的媳妇便道:“有什么事你好好说,跟个孩子置什么气,真是没出息。”她平日里就有些瞧不上七婶,好吃懒做也就罢了,心眼却比那针眼还小,又不会做人,大过年的有什么事值得拎着人家的孩子找麻烦,真正是个没头脑的。
七婶将罗天都拎到方氏跟前,怒气冲冲地道:“你们先别忙着责备我,也该问问清楚这死丫头做了什么才这么惹人生气。”
罗二叔的媳妇被她当面这么顶撞,也有些生气,便教训道:“你是个什么样的肚量我还不清楚?小都才多大点?就算做了什么惹你生气,你也该好生劝解才是,再不然也还有老五媳妇在,你这样拎着人孩子走了一路,要真有个什么好歹,你拿什么来赔?”
七婶被人责备了一通,气得头顶生烟:“这死丫头没事跑到我家里来,嚷着以后要拔我家麦苗!这么个恶毒的坏东西,将来也不怕烂肚肠。”
方氏皱起了眉,心里对七婶也十分不满,再怎么样,做长辈的也不能当面这么咒孩子。可是听到七婶骂的话,觉得这事情不像是编的,便拉着罗天都严厉地问:“七婶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跑她家嚷着以后要拔她家麦苗?”
这要是真的,方氏哪怕心里再疼她,也是要好生教训她一回的。她们庄户人家把庄稼看得最重,这毁人庄稼的事,是最缺德的事,是要被人唾弃一辈子的。
哪知罗天都比七婶还气愤,指着七婶恨声道:“她砍我家的云薹喂猪,我才找到她家里去,我到的时候,她家里还堆了好些云薹,明明是她在糟蹋我家的庄稼。”
罗二叔的媳妇便盯着七婶,喝问她:“小都说的是不是真的?”她是知道七婶那些个坏毛病的。前几天一直下着大雪,出不了门,家里养的活物却是日日要吃的,这个懒媳妇别是真的为了图省事,跑到罗家地里割了她家的云薹。虽然她觉得罗家种的云薹到了这个时节,除了喂猪也没别的用途了,但是这样随便跑到别人地里割别人的庄稼,到底性质太过恶劣,不能姑息。
罗天都也不怕她狡辩,盯着她怒声道:“你敢说你屋子里堆的那些云薹不是从我家地里割的?一个大人,敢做就要敢当,罗小胖还站在你后面,你敢当着你儿子的面撒谎不成?”
七婶瞅瞅身后像条尾巴一样跟过来的罗小胖,在儿子面前到底还要点脸面,可是又觉得几棵云薹而已,实在算不得正经庄稼,便理直气壮地道:“那云薹都老了,除了喂猪还能干啥?咱们乡里乡亲的,有时候家里没菜了,还跑到隔壁掐几把小菜,这都不算个事,也没人会认真计较。”
罗二叔的媳妇听她说得不像样,厉声喝止了她:“那能一样吗?你没有经过允许,就私自跑到别人家地里砍云薹,往小了说是你偷庄稼,往大了说是你故意毁人庄稼,要是告到族里把你赶出村子你都不能有怨言,就是为了柱子,你也不能这么干!”七婶的儿子罗小胖,大名叫柱子。
七婶听到要赶她出村子,这才着急了。她要是真被赶出去了,她儿子罗小胖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也软和了口气,道:“这是我不对,不就是前几天下大雪,家里的猪食又没了,我为了图方便,才到五嫂家的地里砍了几棵猪草,本打算趁着天气好点就过来告诉五嫂一声,这不家里一直人来人往,实在抽不出空来。”
罗二叔的媳妇哪怕再看不上这个好吃懒做的婆娘,可是也要看在她男人罗七叔的面上,把这事压下去了,这个时候见七婶服了软,便也有息事宁人的意思,道:“你呀就是坏在懒字上头,什么时候把这毛病纠过来就好了。”说完又问方氏,“要不你看就这样吧,大过年的,闹得大了也没意思。”
方氏本也没什么,只是自家地里的庄稼被人不声不响地就割了去,有些心里不舒服罢了,她其实也没把几棵云薹当成多大的事。只是这云薹是罗天都坚持要种的,她又知道自家这孩子性格着实倔强,也不知道这会儿她心里怎么想的,又怕自己答应不计较了这孩子不依,到时又惹出麻烦。
罗天都听到这里也知道这就算结案了,可是一想到被割的那些油菜,心里又着实不舒服。这些油菜也不能白白被人割了,至少也要警告一下村里的大婶小媳妇们。
“二婶,我家的云薹是我们一家子辛辛苦苦种下的,大家伙都看到,当初光是为了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