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说来也是积了一肚子气的,她看上的几家,知道是她来说亲,都把自家闺女看得跟七仙女似的,金贵得不得了,要的聘礼也是一家比一家高。她暗想要不是为了哄出方氏手里的那几个钱,就秋水镇上的那几户人家,她还真看不上眼,她的儿子以后可是要考举人,做大官的,将来就是娶个官家千金也不是什么难事。
罗老头也皱起了眉,道:“咱们是庄户人家,就算结亲,也是找那个老实本份的的庄户结亲,你非要去到镇里吃人排头,镇上的人家又不熟,他们家的姑娘咱也娶不起。”
姚氏极快地打断她,冷笑道:“你当我愿意看人冷眼?眼看着明年秋白翰就要进省城参加乡试,家里是一个钱也没有了,这个时候还给他挑门穷亲家,到时不但帮不了白翰,反倒还要我们帮衬她们一家,这样的媳妇娶进门不是给自己招不痛快。”
“那杨家要的聘礼是多了些,可是家里富裕,我听马三婆讲,他们家光田地就有四十来亩,又只有这么一个闺女,以后娘家的东西不都是给咱们白翰的?”
姚氏明着是讲罗白翰的亲事,方氏听了却觉得姚氏这是在暗指自己的娘家,说她们方家不但没有帮过罗家分毫,还不时地打秋风,占罗家的便宜,于是心里很有些不是滋味,可是又不好辩驳什么,自己娘家不争气,除了找自己要钱之外,极少上门,难怪姚氏也看不起她。
提到罗白翰考举人的事,罗老头也沉默了一下。做大人的,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争气,能考个功名出人头地,再说他们家为了供出罗白翰,的确也花了大价钱,一家人一年到头连肉也舍不得吃上一顿,就紧着罗白翰一个人,若是明年连罗白翰赶考的银钱都凑不出来,这么多年的花销全打了水漂不算,还耽误了孩子一辈子,那才是最要命的事。
姚氏见罗老头不吭声了,又接着道:“我寻思着,杨家有这样的家底,又只有一个闺女,开口要二十吊的聘礼,虽然多了些,也是情有可原,如果两家结了亲,明年白翰赶考要钱,他们做岳家的总不能袖手旁观才是。”
提起赶考的事,罗老头似乎屈服了,罗白翰也有了服软的意味。他读了一辈子的书,哪里不知道这是烧钱的事情,也更明白一个两袖清风的书生,如果能有一个有钱又有势的岳家扶持,仕途之路会平坦许多。不说别的,就单说那王秀才,以前家里也是穷得揭不开锅,那时候总是跟在自己身后,就为了蹭他一口吃的,如今不就是因为结了一门贵亲,岳家有钱,整日里呼朋唤友,花天酒地,反倒换成他罗白翰来巴结他了。
真论起来,那王秀才还不如他呢!
可是真要他就为了那四十亩田地而委屈自己娶杨家的小黑碳,他又不乐意。在他心里,以他的才学,考个举人是不成问题的,甚至中进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到那个时候,谁家的闺女娶不到?那杨家不过是秋水镇小富人家,将来在官场也帮不了他分毫,最为重要的就是,杨六儿长得太不合他的心意了。他想想杨六儿那微黑又稍嫌圆润的脸庞,再想想齐公子身边那个水嫩嫩的丫鬟颖儿,高下立分。他迟早是要出人头地的,何必委屈自己娶个不喜欢的女人。
他清咳了一声,道:“娘,我的婚事又不急,等到明年我考了举人,别说杨家,就是沈家不要分毫聘礼,将自家闺女嫁进门,我还要考虑几分,到那个时候,娘喜欢什么样的媳妇没有?何必要急在这一时?”
沈家是秋水镇第一大户,光是庄子就有好几个,“聚福楼”就是她家的产业之一,真正是家财万贯。
罗天都听罗白翰说得好像考举人跟吃白菜一样简单,暗地里直翻白眼,不是她小瞧罗白翰,想想县衙里才五岁的小包子汤若宁的学习态度,再想想罗白翰平日里挂羊头卖狗肉的行径,真要进了考场,罗白翰哪里能比得过人家。
姚氏如何不明白罗白翰的心思,她只是打算拿聘礼的藉口要老大把手边的钱拿出来,哪里是真想娶杨家的闺女,只要罗白宿将钱拿了出来,到时下不下聘,就轮不到他来管了。
她频频朝罗白翰使眼色,示意他住嘴,道:“你说得倒是轻巧,考举人考举人,钱从哪里来?真当自家是那大地主。”
罗白翰不笨,看到老娘一直朝他使眼色,虽然不明白是为什么,倒真难得地消停了一回,没有答腔,只是觉得老娘在他这个堂堂的秀才老爷面前讲这个话,让他有些失了脸面,心里有些不高兴。
姚氏见罗白翰老实了,满意地点了下头,又接着道:“如今家里是这么个情况,虽然老大一家是分了出去的,可是家里白翰未娶,宁宁也没有找婆家,你身为长兄,这个时候也是要出一分力的。”
罗天都皱起了眉,心里冷笑,现在姚氏倒是承认他们是一家人了,明明前两天还在院子里骂罗白宿是野女人生的野种,恨不得把他们一家往死里踩,这话头转得真快。
方氏和罗白宿互望一眼,都没有说话。
姚氏横了他们一眼,见他们没有接腔的打算,又道:“如今杨家要二十吊的聘礼,家里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你们做兄嫂的,就先帮着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