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了家,两家人共用一个灶屋,饭却是分开做了。往往是姚氏先做了饭,方氏再接着去做。
但是姚氏做完了饭,多数时候还是霸着灶房,不是烧水就是煮猪食,就连从不干活的罗白宁,这个时候也变勤快了,时常往灶屋里跑,一会儿烧水要洗头,一会儿又要煮什么茶,总之就是不肯让方氏用炉灶。
方氏饿了几回肚子,也不去跟姚氏争,自去挑了泥,搭了个小棚,垒了个小土灶,生火做饭。
罗白宿在分家的第二天,跟着罗三叔去了镇上,找了份酒楼跑堂的活干。
一开始掌柜的嫌罗白宿年纪大,又有个秀才功名,不肯答应,后来还是三叔从中说了好话,又兼知道罗白宿分了家,等于是空着手出了罗家,家里又有两个女儿要养,掌柜的自己家里也有两个半大小子要养,心里一软便答应让罗白宿来试几天工,却只让罗白宿在外间端茶送水,不肯让他进厨房。
罗白宿也毫不在意,十分勤快,又兼会算帐,偶尔中午比较忙的时候,也会帮着收钱,而且还不会出差错,掌柜的冷眼看了几日,觉得他果真是想在铺子里找份活干来养家,便给罗白宿开了份不高不低的工钱,算是收了这个年纪有点大的跑堂的。
方氏这些日子,只管在家里照顾受伤的罗天都。她心疼女儿,想给罗天都做点好吃的补补身子,家里除了一石姚氏给的掺了许多石子的高梁米,再没有别的,连鸡蛋都没有一颗,便打算去卢林村娘家借点白面鸡蛋来。
她嘱咐罗名都在家好生照顾罗天都,换了件干净衣裳,还没出门,就见她大兄方才木进了院子。
方才木比方氏年长一岁,当初方才木看中了村子里许屠夫的闺女,因为许屠夫开口要六吊钱的彩礼,方家拿不出钱来,直到罗老太爷为罗白宿向方氏下聘,得了五吊钱聘礼,才给方才木娶了媳妇。
老太爷在世的时候,方氏和罗白宿跟着老太爷过活,日子比较宽裕,方家人没少借着走亲戚的名义来哭穷,方氏知道娘家兄妹多,家境艰难,能帮的就帮,本来就不厚的嫁妆就去了十之七、八,连老太爷私下攒给罗白宿的一点钱,也被她贴补了娘家。老太爷死后,姚氏掌家,方氏自己日子过得艰难,手里没有银钱,娘家人就渐渐不再来往了。
所以方氏见到方才木,很是有几分惊讶,惊讶之余,还有点高兴。她以为是娘家人知道罗天都伤了眼睛,所以打发大兄来看望的。
方氏请方才木坐下,叫两个孩子出来见了舅舅,就去烧开水。
罗天都穿过来一共就见过方才木一次,还是前年过年的时候,由方氏领着回娘家时见的。因为那次去,方氏手里没钱,没有带什么好礼,罗天都可是清楚地记得方家人对着她们,连个笑脸也没有,最后她们娘仨饭都没吃,就回来了。
这一回方才木来是干什么的?她可不相信方才木是专程来看她们的。
分家的时候,姚氏并没有给方氏一文钱,家里也没有茶叶,方氏只好尴尬地倒了一杯白开水给方才木。
方才木他四下扫了一眼院子,看到方氏自己搭的杂棚和土灶后,有些嫌弃地放下杯子,不肯喝水。
“日子过得好好的,你非要分家,分成这个样子,你心里就舒服了。”方才木仗着自己是长兄,开始教训方氏。
方氏好强,不肯在外人面前自爆家丑,只是含糊地说:“家里人口多,住在一起难免会有磨擦,分开了也好。”
“既要分家,哪里像这样老实被人欺负的?你给他们家做媳妇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句话就把你们两口子赶出来了,你也是个蠢的。”
“小叔和小姑都没有成亲,家里负担重,多留些给他们也是应该的。”分家分得这么不公平,方氏心里多少有点气,可是想起姚氏一直以来的作法,她也算默认了,只要以后跟姚氏分开,就算现在吃点亏,也值得。
她想得并不多,既然罗白宿都能放下多年来对科考的那点念想,她也就放开了心思。这个时候她和罗白宿的想法出乎意料地一致,他们两口子都不懒,以后最多辛苦点,多干几份活,养活两个丫头,哪怕日子苦点,也好过在姚氏手底下讨生活。
方氏心里有事,方才木一进门什么都不问,就开始数落她,脸色便有些不好。
方才木想到这次来的目的,便转开了话题,道:“县上已经发了告示,今年每家的劳动力都要去修雍水河堤,还是妹夫有福气,中了秀才,不用去服这个苦役。”
当朝律法,壮年男子每年服役二十天,不去服役的民户则要交免役钱;如果朝廷有事需要增加徭役,加役十五天,这十五天,可以由朝廷发工钱,也可以不要工钱,抵部分赋税;每年额外加役最多不超过三十天;秀才有功名在身,不用服徭役。
方氏这才想到这岔,往年也是这个时候县里征劳力,她因为罗天都受伤又分家的事,差点都忘了。
不等方氏回答,方才木又接着道:“咱家算上爹,一共有四个劳动力,如今爹年纪大了,我要去肉铺帮忙,二弟在镇上做工走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