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方氏做的早饭,一家人围着吃早饭的时候,罗白翰和罗白宁照例在睡觉。
罗天都几乎一夜未眠,眼皮直打架,抬眼望过去,发现罗白宿神情也颇为憔悴,人也似乎瘦了许多。
她想着赚钱的事可以慢慢想办法,但是罗白宿的身体却不能这样拖下去了。白天高强度的劳作,晚上通宵达旦夜读,就是铁人也受不了,罗白宿再这么强撑下去,只怕秋闱没到,他自己的身体就先拖垮了,无论如何,她都要想法子替自家这个便宜老爹争一争。
她先把自己那份映得出影子的粥喝光,然后拿了把铲子,跑到罗老头跟前道:“爷爷,以后我也跟着你去下地,我多干点活,爷爷和爹娘就能少干点。”
罗老头对她的这翻孝顺表白还是很受用的,听了高兴地直点头,连说“好”,不住地夸她是乖孙。
罗天都哄得罗老头高兴了,又跟他打商量:“爷爷,我现在还小,干不动太多活,我能不能先帮爹爹,以后再帮爷爷?”
罗老头乐呵呵地笑:“乖孙,你现在还小,有这个心意爷爷就很高兴了,等你长大了,爷爷老了,劳不动了,你再帮爷爷也是一样的。”又感叹着,“老大养了两个好闺女。”
罗天都便眨巴着大眼对罗白宿道:“爹,我今天替你去干活,你就在家里温书吧,白天亮字看得清,不伤眼睛,这样爹晚上也能睡个好觉,不用半夜借着月光读书。”
一句话说得满桌子的人都安静下来,只有姚氏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我就说最近这几天灯油怎么用得这么快,原来是老大晚上点了。”
罗天都不理她,继续煽情:“爹,爷爷都答应你了,你白天读书,晚上就可以好好睡觉,不然爹你总是晚上念书,白天干活,都没时间睡觉,这样下去,爹会累死的。”
“我听长辉说,他爷爷就是干活的时候累死的,我不要爹死,你死了我和大姐就成没爹的孩子了。”
听她左一个“死”,右一个“死”,方氏连忙拍了她的小嘴一下,又朝地上“呸”了三声,道:“小孩子有口无心,小孩子有口无心,老天爷不要计较。”
罗老头倒是冲着罗天都直点头,道:“这个孩子是个有孝心的。”又对罗白宿道,“老大也是该把书本重新拣起来了。”
方氏有些喜出望外,她也是一直担心罗白宿白天干活,半夜爬起来看书,会伤了身子,她正琢磨着怎么把这个事提出来,倒是没想到让罗天都一阵胡搅蛮缠,让罗老头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她连忙道:“我也琢磨着让孩子他爹温习功课,明年去省城赶考,兴许还能考个举人,让爹也当一回太老爷。如今地里活也不多,我多干点就行了,不会耽误事。”
罗老头“嗯”了一声,道:“从今天起,老大就不要下地了,在家里安心温书吧。”
说完又对着姚氏道:“家里还有多少余钱?都拿出来准备好给老大明年当盘缠。”
姚氏倒是没有反对,和颜悦色地开始算帐:“家里总共就是十几亩田地,虽然这些年托老大的福,税钱是免了不少,但是一家人这么多张嘴巴,不干活也要吃饭,头几前秋丫头出嫁,光是准备嫁妆就用了八吊钱,前年白翰考秀才,光盘缠打点的费用就去了不少,又赶上屋子漏得住不了人,翻修了屋子,你自己算算家里还有多少余钱?”
姚氏话说得客气,可是罗天都听得却十分刺耳,这是说他们一家人吃饭的多干活的少。她在心里冷笑,她家吃饭的是多,可是她才五岁,再怎么能吃也有限,罗名都现在可是帮家里干了不少活,反倒是一直被姚氏宝贝着长大的罗白翰,那么大一个人了,还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这才是吃白饭的,但是这个时候她不能出声,看罗老头怎么说。
罗老头把碗一搁,问姚氏:“爹当年过世的时候,不是叮嘱过你,老大考功名的钱要留出来?家里没钱,白翰也不要去镇上了,跟着我下地去干活。”
罗老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孝子,在他眼里,天大地大老太爷最大,更何况老太爷临终的时候,可是拉着他的手嘱咐他,罗白宿以后是有出息的,让他一定要好好培养。就是没有老太爷的嘱咐,都是自己的儿子,他也要尽一分心。既然姚氏讲家里没钱,罗老头的处理方法简单而直接,两个都不要去读书了。
如果说罗白宿的长相是姚氏心里的一根刺,那太爷就是肉里的那一根,就算挑出来了,回想起来那种被针扎的感觉还在。现在罗老头还打算断了自己儿子的前程给罗白宿铺路,姚氏心里也是十分的不满。
她也把碗一搁,对着罗老头不客气地道:“老大跟了爹十多年,难道这个钱爹都没有省出来?”
罗老头最听不得别人说他爹的不是,当下把碗一摔,气冲冲地饭也不吃了,去堂屋拿了铁锹往肩上一扛,去田里了。
罗老头极少发脾气,就是心里再不痛快,也就是哼两声,像这样摔碗什么的,还真是少见,姚氏不由瞪了挑起事端的罗天都一眼,转身去拍罗白翰的房门:“睡!睡!睡!就知道睡!还不快起来跟着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