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谁在吃晚饭后,将碗放在门板餐桌上的声音有些大,将济明从梦境一般的世界中惊醒。
看着门板餐桌上每一个人的碗都空了,菜盆儿也跟舔过一般,干干净净,盛装馒头的塑料袋儿里也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济明碗里几乎没动过的盐水粥。
济明强迫自己的味蕾失去意识,试图压制这令人作呕的味道,但越是如此,反应就越剧烈,济明的眼眶里已经开始有泪花打转。
并不是济明娇生惯养,他不是那种蜜罐儿里泡大的孩子。
在他三岁那年,他有了一个妹妹,从此这个三岁的小家伙儿,便开始了独自一个人睡的生活,再没有和自己的父母一块儿睡过。七岁的时候,矮小的他已经开始踩着板凳给全家人做饭,这就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十三岁那年,带着全镇第一的优异成绩,离开父母,离开一块儿长大的小伙伴,独自一个人到县城的初中上学,独自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群中过活。十六岁考上市里的重点高中,在经历一年的复读的生涯后,再次告别这个生活了七年的县城,只身一人到离家两千多里地的外省接着进行学校的征途。来到大学后不到一个月的第一个假期——“十一”里,已经开始打工,每天承受着别人的闲言碎语,忙碌的生活在校园、校外的生活中,哪怕一块钱也不愿意错过,恨不得挣到比神会上工作的人更多的钱,用他自己赚到的钱,买了相机,买了自行车,完成了泰山旅游,买了很多很多他想要的东西,靠他自己的双手,依靠他自己的努力。
这样的济明,能说他不能吃苦,能说他娇气吗?
即使是这样的济明,也不能够忍受含在嘴里的东西,他可不愿意拿自己那单薄的身体开玩笑,毕竟这是什么J8玩意儿,水不是水,粥不是粥,根本就是一种折磨,一种对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对于人类这个种群来说,没有丝毫营养可言。
不舒服归不舒服,有意见归有意见。
济明有些时候也是个很要面子的人,他不想让别人看不起自己,让别人觉得他赵济明是面捏纸糊的,更不想让好不容易挽回的白哥为难。就算是不为自己的脸皮问题考虑,也要为坐在自己身边的白峰考虑,毕竟他是一个无论什么情况下都很爱面子的人,毕竟自己是白峰带过来的,说什么也不能辱没了白哥在众人心中的印象。
屏住呼吸,闭上眼睛,紧皱眉头,在这个时间段的这个世界里,除了济明嘴里那口和碗里的那些‘美味佳肴’外,再没有任何事物存在,任何人的举动,任何声音的干扰,都不能影响到济明,不能,一点儿也不能。
终于,不辱使命的完成了第一口。让满嘴都是苦涩感的济明,心里不由一甜,一丝油然而生的自豪感,不由自主悄然生出。怎么说这也算是为接下来的万里长征打下坚实的第一步,万里长征再累,千里冰封再苦,有了第一步,就不愁接下来的第二步,第三步,直达目的地。
济明正欲豁出命的对战接下来的第二口、第三口时,白峰轻声问道:“还能行不?”
这一句话,让济明不禁一愣,看来并不是自己的味蕾失去意识,感受有所偏差,而是这玩意儿确实不容易接受,要不然白峰也不会说出“还能行不?”这样的话,之所以“还”不就是因为在白峰的观念中,他也不是美味更不是佳肴。
就在济明坚持要解决时,白峰将搁在济明手里的碗拿过去,三口两口给干掉,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这个动作,让济明摸不着头脑。赶忙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查看一下自己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在他这里咸的发苦的食物,白峰吃起来,没有丝毫的异常。
让济明失望的是,自己很正常,他确定自己的味觉系统同样很正常,不正常的是这饭,是白峰。
济明试图从其他人的目光中找到可能会出现的答案,结果很是出乎济明的意料,在他用眼角余光扫视在座的每一个人时,每个人表现出来的态度都是那么自然,或许应该说,是一种透着冷漠的自然,淡,很淡,淡得济明心头发冷。
在济明已然对发生的事情毫无头绪的思考着时,坐在自己右手边的领导,起身离开凳子,向那个未知的房间走去,门再一次被严严实实的关上,领导看来又要做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这个时候,大家都站了起来忙忙碌碌的开始收拾餐桌上的碗筷儿,济明同样模仿着,起身,帮忙收拾餐桌。济明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的态度在吃饭前与吃饭中有那么大的差异,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对于刚才那个年龄明显不是很多大的领导,这般毕恭毕敬,这般虔诚,这一切都让济明有种云里雾里摸不着边际的迷茫、困惑感。
婷婷还有幺妹儿,一改吃饭时的严肃状态,回归到吃饭前的热忱,拉着济明直接往屋里去,说什么,“这些哥不用管,让他们忙活就行,咱到屋里玩儿去。”
由于刚才的事情济明已经对眼前的这两个小丫头感到厌倦,她俩的形象在济明的心中已经没有,初见时那般清新、自然,让济明不禁感叹,人生若只如初见多好。
本想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