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理发店出来,董言言特意去了一趟三叔家。
因为马上就要开学了,三叔也在家里备课呢,明天就正式上班了。
三叔和三婶见她来了,都很高兴。董言言看着三叔那张温文儒雅的笑脸,忽然就很舍不得,她真的很害怕有一天这张脸会再次变得支离破碎。她红着眼圈,一遍遍地叮嘱他,一定要经常给自己打电话,一定要常回奶奶家,一定要跟家里的亲戚多联系,遇到过不去事一定要说出来,不要自己一个人忍着。一直说到连三婶都有些不耐烦了,她才依依不舍地跟他挥别。
第二天一早,她就早早的起床了,帮老妈做好了早饭,老妈照例没有吃早饭,只是低着头一遍一遍的检查她的旅行包里有没有落下的东西,不停地往她的背包里塞鸡蛋水果。
“妈,别给我带那么多东西,我都要背不动了。”董言言笑道。每次开学的时候,老妈都恨不得把所有的好吃的都给她带上,生怕她在学校吃不着好的。
“非要今天走,明天就二月二了,在家里吃顿饭再走也行啊。”老妈说着说着眼圈儿就红了。
董言言见她这副样子,心里也有些难过,甚至有点后悔自己干嘛非要早走一天。
她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其实自己也害怕离别,只是怕说出来显得矫情。
“妈,我不是怕明天时间赶不及吗?再说,明天的猪头肉我今天提前吃到了。我走了,还有楠楠陪你们呢。”她轻声笑道。
“你没当妈不知道,一个孩子就是妈的一根肠子,哪能不惦记?”老妈有些伤感地说道。
董言言哈哈笑了,“我一根。楠楠一根,妈,那你花花肠子还不少呢!”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挺大个姑娘了。没有一点儿文静样!”老妈笑嗔道,“赶紧吃饭吧,一会儿小客就来了!”
村子里每天只有一趟客车去县里。早上出发,下午回来。董言言匆匆吃了早饭。就跟老爸老妈拎着行李包,早早的跑到在村口的站点上车等着,车里的人不多,董言言跟老爸上了车,见老妈还在外面站着没动,于是拉开车窗喊道,“妈。你回去吧,外面怪冷的!”
“没事儿,我等你走了再回去。”老妈笑道。
董言言就知道说也没用,车缓缓的开动了,她靠着车窗看着老妈瘦小单薄的身影越来越远,当年上初中的时候,老妈也总是把她送到村口,每天晚上放学,她也一定在村口等;那时候,她真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骄傲最幸福的孩子。小时候家是摇篮。家是港湾,不管在外面怎么疯,天黑了总要回家;长大成人了,家是驿站。每次都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吃一顿老爸做的好菜,睡一晚硬硬的暖暖的火炕,又急匆匆奔向自己忙碌的人生。
爸妈都说她凉薄,可是他们不知道,她多少次午夜梦回,都能梦到通向家乡的这条路,每一段路,每一座桥,每一个转弯,都那么清晰。家,并不遥远,越来越远的是父母和孩子的心,被那些心结隔着,几乎触摸不到彼此的温度,想要靠近,却谁也迈不出第一步,就那么远远地对望着,远远地猜忌着,越来越远。
她知道,这个寒假也许是她重生之旅后过的最后一个现世安稳的冬天,一脚离开家乡,一脚又要踏上走也走不完的旅程。所以每一天才分外的珍惜,所以,离开了才分外的不舍。
到了火车站,在站前给王海天打了电话,拿到车票后又匆匆的挤上了火车,火车上人很多,好在因为车票买得早,买到了坐票,老爸把她送到车厢里安顿好以后,又匆匆的下车了。冬天,火车的窗户打不开,董言言只能靠在窗户旁看着老爸的身影越走越远。
新学期要到了!
她伤感了一会儿,心情又开始雀跃了!从背包里拿出随身听,戴上耳机,拿出笔记本写东西。多年的习惯,她在行走时的思路更开阔,她享受这种感觉。这一个假期,两篇长篇都写到几十万字了,在网络小说还没有盛行的年代,几十万字已经算是长篇了,她准备找两个对口的杂志社去投稿,如果稿子不过,过两年再到小说网站上发,比起纸媒,小说网站的门槛要低很多。
她不是一个对自己要求过高的人,做不到最好,退而求其次也可。
写累了,转头看看窗外的风景,大地已经冰雪初融,九八年的春天到了,如果没有记错,今天夏天有一场轰动全国的洪灾,说是天灾,哪一次不是**?人类对自然肆意妄为,结果就是换来更为惨烈的惩罚,没有人能阻止得了。
而在这个东北的内陆省份,这些年那些小规模的,只淹了良田房屋没有人员伤亡的洪灾,政府也顾不上,不过是轻描淡写地发些不痛不痒的救灾金而已,那些钱分到灾民手中,多则上百少则几十,僧多粥少,杯水车薪。
她看着窗外的百亩良田,叹了口气,狠狠地搓了几下脸,继续奋笔疾书,这半年来,自己硬生生的又养成了书写的习惯,写出来的字也越看越顺眼了。
下午三点钟的时候,火车驶进了市区,董言言拿起毛巾到车厢之间的盥洗室仔细地洗了脸,又弄了弄头发,直到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