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这个真不知道。
凝碧有点儿傻眼,不过想想也合乎情理,知法犯法通常都要罪加一等,而狂犬病患素来凶残,通常都是逮谁咬谁的,若是收了谁家银子,替人往死里咬,还真是麻烦事,这罪加三等有赃从重也是应该的。
她这银子嘛……
她眼睛一转,眨眼作无辜状,娇俏一笑,推了推银子道:“大人莫要笑奴浅薄了,多亏您那曲子改得极好,才让奴不至于折本,古有一字千金,还不许咱们一曲千金不成?”
周御史一愣,随即哑然失笑,这女子聪敏出乎他意料。方才那番话,他深以为然,他现在实力薄弱,确实需要有银子去收买拉拢人手替他调查取证,这女子能瞧出这点来不奇怪,但敢堂而皇之同他说,倒算得上有勇有谋了。
之前曲凌波能读懂他的策论,并能同他一处论及政事,他虽赞叹,但细究起来也并不是多么多么出奇,醉香阁这样的高等青楼楚馆里培养起来的花魁,学识见识自然要比寻常女子,甚至深闺贵女们都强得多。
但眼前这个女子,甚至可以叫女娃,不过十二三岁年纪,却能有那样的见识,又是沉着冷静,一派大方,听得自己论律也不慌不忙,眼睛一转就是轻描淡写的改了行贿的性质,才着实不易。
他笑了一笑道:“我虽磊落,却难防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凝碧笑眯眯道:“奴贪心想多用这三首曲子些时日,厚颜请大人许以此三曲入股鄙店,既是暗股,大人不方便取红利,可以让合适的人拿印信来取,三五百两使得,三五两也使得,账目也做个清明,请大人放心。
周御史一乐,也就是说,他放心雇人去做着做那,回头工钱一个字儿不用掏,都让上映月斋取去,倒也好掩人耳目,暗股又容易撇清干系,倒是不错的选择。
更主要的是,他打量了那包着银票的纸包,起码也有几千两,委实不是小数目。
凝碧目不转睛盯着周御史看,他的犹豫她知道,不就是怕银子太多,拿了烫手么,她不信她把自己变成自动提款机,还允许小面额提款,他就不动心。
果然,周御史垂着眼睑似是思忖半晌,方抬眼,淡淡一笑,道:“姑娘客气了,曲子既给了你,自有你处置。姑娘可有何特别印信,只管用便是。”
凝碧心下一喜,这便是应了,忙笑道:“多谢大人体恤。”斟了一杯酒递给周御史,见他抬手一饮而尽,她也忙着陪饮一杯,算是确立了合作关系。
很好,虽然世事难料,但至少目前,有了展振武和周御史两人,这铺子安全算是有了基本保障。她要求真的不高,一年,攒出她的赎身银子,再有些做其他小买卖的本钱,就足够了。
最起码,现下坐实了周御史也入股的事儿,总算能卸掉夏金花那边的压力了。
至于印信,她可刚好有一个!展振武给的权戒,这会儿不用啥时候用!周御史想撇清关系,没问题,到时候她印个几十张几百张的给他当代金券就是了。
她笑靥如花,饮尽杯中酒,一晾杯底:“往后,还得大人多多关照。”
商量完的大事儿,那边双玉娇也是一曲终了,本身曲子好嗓子妙,观众又都是熟人,便也不惜掌声喝彩。
凝碧自然也抱起一早准备好的琵琶上了台。开玩笑,屋里就俩姐儿,双玉娇都去娱乐观众了,她干坐着装贵宾?
她想也没想,一曲天竺少女便倾泻而出。琵琶铿锵,节奏感极强,远比胡琴更适合这样欢快的曲子,而从乐器造诣上来说,她也是琵琶强过胡琴太多,六年和六个月怎么比?!这一曲弹得动感十足,极大挑起观众情绪,周御史也忍不住喊了一声好。
等她笑嘻嘻归席,展振武忙捧过来一杯果酒,让她歇息润喉。
而一旁周御史忍不住道:“你琵琶技艺确实远胜胡琴,这曲子也是琵琶弹来更好,为何偏要用编作胡琴曲?卖琵琶曲目不也一样赚钱?”
凝碧一摊手道:“方才也同您说了,奴这师父只会做胡琴,若是旁人知道了琵琶也能弹这曲,且比胡琴还好,谁还买胡琴啊——且琵琶在楼子里几乎人手一把了,我就是卖琵琶还能卖谁去?”
周御史忍不住摇了摇头,道:“迟早会有人知道的,不如从最初就分开,适合胡琴的曲目、适合琵琶的曲目,都分好了卖。也不使暴殄天物。”
凝碧笑道:“这也正是奴下一步打算的。不止胡琴曲子,我师父琵琶、琴箫笛子都会一些,谱曲也不是太大问题。只要创意够好就行。”
周御史瞧了一眼程旭,笑道:“程小哥果然大才。”
程旭忙谦逊道:“大人过誉了。大人面前,小子哪里能提‘有才’二字。”
双玉娇见状也凑趣向程旭道:“素闻小程先生技艺超群,趁着今儿高兴,能否让咱们一饱耳福?”
程旭自然不会回绝,向众人一拱手,接了凝碧的琵琶。
李衙内又第一个鼓掌叫好,却又涎着脸向芮老板道:“栢苓兄,可否来上一段让咱们一饱耳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