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四……凝碧一头黑线,罗二婠你丫不会是穿的吧?!
当然不是。
这个日子是章大老爷定的,据说还是请了城外五仙观的丹虚真人算来的日子。
凝碧表示,这种巧合使得又一个美好的日子被玷污了。
罗二婠则表示,这个日子实在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并不是这个日子本身有什么,而是这样郑重其事的选日子,充分说明了章家的重视,也可见罗二婠在章大老爷心目中的地位。
本被子嗣问题苦恼的罗二婠登时就什么都忘了,变本加厉的张狂起来,天天穿金戴银恨不得一天在楼子里走八趟,让那群讨厌的女人羡慕嫉妒恨死活活气死才好。
凝碧自然也被她报复性的挤兑了两句,倒不是不能反唇相讥,一想起双玉娇那双狐狸笑眼,想到罗二婠即将到来的跌宕起伏的命运,便一点儿也不想同她计较了,那望向她的目光里不免充满悲悯。
这让罗二婠误会为凝碧还在暗示子嗣问题,反而气个半死,心里发狠将来要报复所有瞧不起她的人。
二月十四这日天气晴好,万里无云,一大早就有一乘双人小轿,在一列十二个吹鼓手吹吹打打之下,一路从章宅行来,停在醉香阁正门口。
当家鸨母夏金花亲自把一身水红衣裙蒙着鸳鸯盖头的罗二婠送上轿,还拉着她的手亲热的嘱咐了几句,末了还抹了一把眼角,似是流下了不舍的眼泪。
当然,更可能是把罗二婠卖了个好价钱而笑出来的眼泪。
全五柳街烟花巷都在看着这场热闹,本来这个时辰都应该刚入睡不久的姐儿们一个个都倍儿精神的站在临街窗边,用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死死盯着底下的吹打而过的轿子,真是恨不得下去把罗二婠抓出来,自己坐进去。
哎呀,都是命呀都是命。
进章家时虽然没走正门,也没有拜天地,直接就被送到新房,但远远传来喧嚣的戏声,表明那里正在大排筵宴,到底是当大喜事来办的,还是让罗二婠十分满意。
蒙着盖头坐在床上静静等待,罗二婠同所有新嫁娘一样期待着美好新生活。
然后,她听到了院子里忽然异常吵杂。
起初她心情紧张以为是来闹洞房的,但是很快发现不对,丫鬟婆子叫得跟杀鸡似的,她慌忙掀起盖头喊屋里的嬷嬷喜婆去看看发生什么事儿了,说话间,门便咣当一声被踹开,闯进来一小队官兵,都穿着洛城指挥使司的号衣。
罗二婠呆愣之下,连尖叫都忘了,只见那帮兵卒如狼似虎扑上来,伸手便往她身上招呼。
那一瞬间,罗二婠的职业素质体现无疑,她摆出媚笑,放软了身体,向后一躺,就等着这群人吃点儿豆腐占些手头便宜再做计较。
结果……
这些人并没有贪婪的抚摸她白皙的脸、柔软的胸,而是迅速的把她头上的钗环、颈上的项圈、腰上的玉佩统统摘走,然后毫不怜香惜玉的揪住她高耸的云鬓,一脚将她踹到女眷那一堆儿里。
这是神马情况?罗二婠彻底傻眼了。
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被关进了阴冷潮湿的大牢里。
章家通匪,抄家灭族。
彼时罗二婠还抱有一丝幻想,一般被抄家的人家,女眷通常会被发卖为奴,她自信就凭她的姿色,肯定会有好人来买。况且她自觉名头极盛,当年想赎她的人也不少,只不过夏金花出的赎金太高,吓退了那帮人罢了,如今她出来了,被低价发卖了,现成的便宜还会没人捡?
说不定夏金花还会把她买回去继续当她的红姐儿。
她就这样蹲在腌臜稻草堆上做着富贵荣华的美梦。
可惜,这梦没一时三刻就碎了。
章家,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李指挥使发了话,从上到下办事都迅速异常,定罪、抓人、审问、判罪、行刑,前后不到三天时间。
章家上下连主带仆两百多人头落地。
由于人太多,草席也紧缺,末了就是几个人卷一起抬走的。
罗二婠那妆容精致妩媚多情的漂亮头颅没有了,那拿花蜜牛乳细细养出来的香馥馥柔柔软的身子僵硬得像石头一样,被裹进了臭烘烘脏兮兮的草席里,丢进乱坟岗。
曾经身家数万银子,末了,却是连张独立的草席都没有。
咿,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章家这些人里,其实正经有不少是能卖钱的,许还能卖好价钱,比如罗二婠。就这样白白砍了,损失怕要上千两银子。
但却没人觉得多惋惜。
一来是要斩草除根,做成铁案。
更重要的是,章家经营海路多年,家产数以百万计,这一籍没充公,各个衙门口从上到下都吃了个饱。那点子卖人口的银子,倒成了小钱。
打海盗,抄海商,完整产业链,完美的发财之路,所有的官吏都眼睛发亮等着下一次的行动。
衙门吃到饱,海商不免人心惶惶,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