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人靠衣裳马靠鞍,苏桐满脑袋浆糊地被女掌柜连拉带拽地推入屋里,让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为她换上衣服,又迷迷糊糊地出门,刚走到楼下,就觉得楼下的一群病人加庆春堂伙计们有点儿不对劲。
正煎药的那位把包药的纸扔进了罐子里,药材丢到了垃圾桶,正替孙大夫倒茶水的那位,热滚滚的水一下子泼到自个儿的脚面上,疼的他一蹦三尺高。
整个庆春堂都乱成一片,连稳重如孙长青,也耳根发红。
苏桐还是头一次这般认认真真地装扮,梳了很简单三鬟鬓,上面插了一支鎏金的衔珠凤钗,贴着花钿。
因为是冬日,自然不能穿揉兰衫子杏黄裙,而是一身锦罗做的短襦,是素白的,但上面用彩线绣了精美的花卉图样,到不显得太素净,下身是一条石榴红的百褶裙,长长的,拖延到脚踝,精致而美丽。
苏桐往日虽然生得好,但总是一身旧衣,也不化妆,最多算是齐整,人们看习惯了,只觉得挺漂亮,到没出挑到惊艳的地步。
可这会儿她换了鲜亮的衣裳,略略施了脂粉,胭脂点樱唇,越发显出她那张酷似她娘亲,几可倾国倾城的容颜来,在这西溪镇,如此秀色,也怪不得一群见识不广的男人眼红心热。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女掌柜面上也露出几分满意,却是横眉一扫,把落在苏桐身上惊艳的目光都给挡掉,才转头冲着苏桐和颜悦色地道,“苏娘子,来,跟我出一趟门,有事儿要你帮忙。”
女掌柜是负责发钱的老板,万万得罪不起,她只要不是把自己拉去卖了,其它的差事,无论如何推辞不得。苏桐乖乖地随着女掌柜出门,平日里和她没大没小开惯了玩笑的那些小伙计,一个个忙不迭地让路,还有一个红着脸快步跑过去给她开门,撩起马车上的帘子,殷勤的不得了。
苏桐哭笑不得——其实只是略微拾掇了一下,哪有那么夸张?这些人一开始或许真是惊到了,后面纯粹是开玩笑。
苏姑娘尚未开口打断这群人胡闹,孙长青忽然起身出门,板着脸,冷冷淡淡地目光往这群探头探脑的家伙脸上一扫,顿时,整个庆春堂都清净了,大家伙讪讪地摸摸鼻子,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去,再不敢起哄。
“上车吧,早点儿回来。”
孙长青立在台阶上,淡淡地皱眉,冲那女掌柜轻咳一声,冷道,“李长生是你的长辈,别太过分。”
女掌柜嘴角撇了撇,一言不发,拉着苏桐就上了马车,孙长青蹙眉,目送马车走远,视线略略一转移,落到街对面。
王三郎正站在卖簪花的婆婆摊子前面,愣愣地看着那辆马车出神,目中隐约闪烁着一丝不可置信,似乎感觉到孙长青的视线,他一下子转头,正好对上孙长青略带了三分嘲讽的目光。
王三郎张了张嘴,刚想说点儿什么,孙长青已经头也不回地进了庆春堂。
怔愣了下,看着那人颀长的背影,王三郎不由自主地从心底深处升起几分恼怒,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暗暗冷哼,“不过一个郎中!”
话虽如此,但他不知为何,竟是对那孙长青很是有几分忌惮,到底不敢多言,也没了心思买花,扭头就走,只是才走了几步,又忍不住扭头,看着那远去的马车,目光灼灼——没想到,阿桐竟长得如此秀丽……也有好些时日不见,也该去苏家看看阿桐才是。
他的脑子里忍不住浮现出刚才苏桐利利索索地跳上车的模样,当真娇憨活泼俏丽,迷人的紧!
“阿桐的家境着实差了一些,配不上我王家。”王三郎幽幽一叹,不知怎的,以前并未觉得有什么,今日却有些惋惜。
转念又想起爹爹想替自己求娶白家的千金一事,王三郎长长地吐出口气,目光闪烁,也不知那白家的女儿是个什么性子,不过,想来那既是个大家闺秀,贤良淑德的品质还是会有的,到时候白家千金进门,他就把三娘和阿桐都娶进来做妾,可此时婚事还未成,怕是还得委屈她们两个一阵。
苏桐正趴在车窗上看风景,对那位未婚夫的想法一无所知,若是她知道,恐怕还得佩服一下这位粉面郎君——天底下能自恋成这样的男人也不多见!
到是那女掌柜感觉敏锐些,上车的时候瞄到王三郎那张痴迷的脸,皱了皱眉,她显然早就摸清楚了苏桐的底细,认识这个王三郎,忍不住嘀咕了句:“长的到是人模狗样的……人品未免太差。”
这位王三郎和小寡妇打得火热,并不是什么隐秘事,在八卦消息传播最快的小镇,任谁想要探听一二都容易的很。
只是这等风流之事,在这个时代,对男人的影响实在不大,怕是还有人羡慕那位王三郎的艳福。
女掌柜想了想,还是提点了一句:“你年纪也不小了,和王家三郎订婚有五年了吧,不知什么时候成亲?”
苏桐一怔,差点儿没咬到舌头,她这阵子忙的厉害,早就把王三郎那事儿给忘在脑后,这时听女掌柜一提醒,才想起自己还有个麻烦未婚夫在,不知道苏老爹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