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懵懵懂懂:“惹了东西?是什么?”
刘氏身体一僵,也侧耳倾听,苏桐却并不答话,伸出手摸了摸二郎的头,隔着米黄色纸糊的窗户,刘氏清清楚楚地从她的脸上看到几分悲悯,还隐藏着一丝莫名的痛快。
莫不是……她这病不一般?
事实上刘氏自从重病,一开始还强撑着,想省下银钱给儿子读书用,可没两天就实在受不住,去西溪镇最有名的济世堂请来了傅神医。
傅神医到是给开了几副镇痛的药方,但也只能顶一时的事儿,最近两日,不只是头痛,就连眼睛也刺痛不已,时常眼前发黑,她心里更是忐忑不安,生怕自己生了什么大病!
此时听苏桐所言,似乎不只是病那般简单,刘氏觉得背脊上麻嗖嗖的,冷汗直冒。
就见苏桐点着火,让二郎拉风箱,自己取了米,淘洗干净:“一会儿娘醒来,恐怕要饿的,今日才吃了一碗粥,哪里够用,我先做出些备着。”
二郎是个憨厚孩子,虽说心里不喜欢刘氏,可还是挺懂事,并未反驳姐姐的话,乖乖巧巧地替苏桐拉起风箱。
苏桐用这种老灶台有点儿用不习惯,当年苏家老宅也是用灶台,因着她太奶奶,太爷爷喜欢用老铁锅做出来的饭菜,说是比气炉烧的更香甜,她回到家,没少烧饭,灶台自是见过。
且苏桐跟着一位善于动手的科学家做助手多年,本身动手能力就很强,和寻常女孩子不同,她平日里最喜欢的游戏就是把实验室里乱七八糟的旧设备拆开再装起来,兴致来了还会跑去工厂里和一群汉子们挥汗如雨。
为了这个,林慕没少笑话她——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偏偏有这种不同寻常的爱好,真不知该让人说什么好。
两个默然无语,一个拉风箱,一个煮粥,外面的刘氏记得满头冒汗,恨不得这就冲进去抓住苏桐的衣领,逼迫她说出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可刘氏又担心苏桐胡说八道,人总是倾向于相信自己偷听到的东西,而不相信别人当面所言。
幸亏苏桐没让她等得太久,一边看着锅,一边搂着二郎坐下,压低声音叮嘱他:“二郎乖,晚上可别出门,要是出去,也叫上姐姐一起。”
二郎惊讶地眨眨眼,苏桐又叹道:“五天前,姐姐起夜,看见有个怪模怪样的影子正拿着锤子锤打母亲的头,我吓了一跳,想开口呼喊,可却根本发不出声音,动也动弹不得,恍恍惚惚地就回了屋里。”
二郎闻言,顿时吓得一个激灵。
苏桐连忙拍着他的后背,放缓了声音,小声道:“别怕,别怕,子不语怪力乱神,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咱们二郎堂堂正正的,就是鬼神也要退避三舍,何况,姐姐当面撞上,还不是什么事儿都没有?”
二郎恍然,猛地一拍手,高声道:“我明白了,母亲心术不正,才有怪物去找她!”
苏桐眼睛里闪过一抹笑意,面上却一本正经,低声道:“别乱说,这种话自己想想就好,要是在外面随意说,别人要骂你诋毁长辈了。”
二郎乖乖点头,低声应了:“姐姐放心,二郎明白。”
刘氏在外面听了,倒吸了一口冷气,手脚冰凉,总觉得身后冒出一股子阴寒的气息,更觉得身体沉重,脑袋里面隐隐作痛。
她——连续做了好多日的噩梦,都梦见有长着四只脚的怪物拍打她的头,让她头痛欲裂,嘴里,鼻子里,耳朵里,仿佛被水淹没,那种窒息感,简直让人发疯!
对外,她只说做了噩梦,究竟是什么噩梦,她却连想都不愿意想,又哪里会随意往外说?
可听苏桐的话,分明正中了她的梦境!
难不成……难不成……
刘氏被吓得身子一软,拼命扶住厨房外面的一棵石榴树,这才稳住了身体,大口大口地喘息,心脏砰砰乱跳。
这时,二郎忽然问:“大姐,母亲的病,能不能治好?”
刘氏一下子提起精神,就像抓住一株救命稻草一般,竖起耳朵,就见苏桐皱着眉,思索半晌,才低声道:“娘亲在世的时候说过,正气足的人自有正神保佑,邪鬼不得近身,要想解救,首先,母亲自己要立身持证,我看这一点儿不大容易,虽然明面上谁也不说,可刘氏把娘亲留下的那点儿嫁妆首饰都拿去藏了起来,想必也不会留给我,肯定是给敏娘,她立身不正,邪鬼不找她又嫩找谁?”
二郎依旧懵懂,却还是点头:“那要是母亲改过了,就没有事?”
苏桐哑然失笑,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就是邪鬼,也不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要有个阳气重的男人,和病人必须是血脉至亲,日夜守候,不眠不休,震慑邪鬼,再加上一个道藏里记载的秘方,才有八分痊愈的可能。”
刘氏猛地一抬头,目中流露出莫名的纠结,面上肌肉扭曲——她的的确确是私藏了苏桐母亲的嫁妆。
这时候的规矩,妻子死去,嫁妆要平分给所出子女,可只要是脑子清醒的都明白,东西进了刘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