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见面不多,苏桐却满脑袋都是这些察言观色的学问,单从言谈举止里也看得出,李娘娘对刘太后的怨气积得浓了。讀蕶蕶尐說網
只是她自幼胆小,便是入了宫,当个刘娘娘身边的宫女,后来又承宠侍候皇帝,也从没敢动过要和刘太后争一争的心思。
她不敢,也知道自己争不过。
但女人终究是为母则强,多年冷宫生涯,备受磋磨,她自己也就罢了,偏偏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被刘太后抱养在身边。
这么多年下来,是一面都见不到。
那是她儿子,亲生儿子,对于一个自幼选进宫中,见不到父母亲人,还受到皇帝冷落的嫔妃来说,儿子就是一切。
她便是再惧怕敬畏太后,时间长了,几次生死,也要起怨恨之心。
说到底,天底下就没有自甘下贱的人,便是宫里那些宫女太监,一众下人,愿意奉承主子,也只是因为主子身上担着他们的身家性命,主子一句话,就能掌控他们的生死,又有谁是天生的下贱人,会心甘情愿地作践自己?又有谁不愿意去攀高枝,不愿意享荣华富贵,不过命不好罢了。
苏桐心里清楚李娘娘的心思,脑子一转,各种治疗方法就冒了出来,最后选了最稳妥的,先哄着李娘娘正视刘太后,争取做到心里有怒气就发泄出来,消磨掉那点儿畏惧。
又和李娘娘聊了许久,和她说说官家的事儿,安抚她的情绪,又告诉她上一次多年前跟她说过的话,差不多马上就能做到了——官家年纪越来越大,太后越来越老,虽然现在太后还把持朝政,但朝中文武大臣向着皇上的更多。
也许不用多久,她就能跟皇上光明正大地见面,皇上终究会知道,她才是自己的亲娘,刘太后只是个养母。
苏桐知道,这是李娘娘后半辈子仅有的念想。
当年因此成疾,也因此而病愈。
现在的病,大半也是因儿子和太后而起。
不过,苏桐并不担心,李娘娘还远不到要绝望的时候,更别说,她如今不像在掩月庵那般,就是个瞎子聋子似的,如今随时都能听到儿子的消息,甚至还能借大长公主的手给儿子送点儿针线礼物,她哪里肯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苏桐离开庄子时,笑着对一脸不知该说什么好的公主道:“给她找个安全的地方,每天让她进去呆一阵,随便她和‘太后’吵架,不要阻止,也不要劝,还要哄着她多吵吵才好。”
这招的效果果然不错。
没过两日,李娘娘的身体就恢复了许多。
苏桐再一次受邀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变得从容优雅许多,吃饭穿衣,饭后的游戏,都依从自己的喜好。
一见到苏桐,李娘娘很是高兴,拉着赵婉蓉一起过来玩跳棋。
跳棋还是苏姑娘拿来送给赵婉蓉消磨时间的,别看大长公主的围棋、象棋都下得不错,但现如今明显更迷跳棋和五子棋。
谁让下这些不用怎么动脑子?
“她又说我玩这些东西太幼稚,没意思,不像话,我才不听她的,是她病了,又不是我病了。”
李娘娘高高兴兴地下了好几盘,还要了一瓶梅子酒喝,吃的零食也是宫里吃不到的。
“她说她的,我做我的,只当没听见便是。”
赵婉蓉听‘大逆不道’的话,听得多了,居然也有些麻木,再不会觉得心惊肉跳,甚至有时候还跟着说几句,只是敦促李娘娘一起用‘那位’来做指代,不肯直呼其名。
别说,这滋味还真挺爽快,大骂一气,把以前打死也说不出口的‘污言秽语’都说一遍,居然当真神清气爽,通体舒泰。
苏桐干脆整出一个发泄室来,让赵婉蓉在里面偷偷摆上自己看不顺眼,又教训不了的人的头像或者木雕,心里一生闷气,就赶紧发泄出来,不要随随便便地施加到下人头上,既有助于身心健康,又能让下人的日子好过一点儿,一举多得。
赵婉蓉都忍不住可惜。
这一招太敏感,在自家偷偷摸摸地用用就罢了,可不敢随便传扬出去,要不然,官家就是再大度,也要记一笔的。
李娘娘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虽然还是总说太后在她脑袋里说话,却已经学会了听而不闻,根本不当回事儿。
她真心觉得是太后有病,不是她。
这时,苏桐才开了些药给她吃。
赵婉蓉也松了口气,说实话,当时她知道李娘娘居然得了这种病的时候,整个人都傻了,别看表面看起来镇定自若,但那会儿她几乎是动了杀人的心思。
李娘娘是谁?她是天子之母,天子的亲生母亲有恶疾,这不是小事,往大了说,那是能动摇官家的地位,是会动摇国本的。
毕竟人们总是会觉得,母亲有恶疾,那儿子也有得恶疾的可能性,别人得了恶疾也就罢了,官家可是皇帝,一言就决定朝臣生死,社稷安危,他得了恶疾,还是这种疯病,谁能担起责任?
要是李氏的情况得不到缓解,不能让她像个正常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