揆叙一肚子纳闷,却是不敢再问,生怕惹恼了贞武,又召来一顿责骂,他也不敢抬头窥觑贞武的脸色,躬身说了一句,“奴才遵旨。”之后,他便低着头暗自琢磨着方才与贞武的谈话,希图能够察觉贞武的意图,同时也等着贞武自个主动提及。
贞武却是不再开口,慢慢的啜着茶,瞥了他一眼之后,却随手抽出一分折子来看,揆叙默然半晌,不见贞武开口,心里不由更加纳闷,不知贞武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何既不说事,又不叫跪安?难道是在等人?
想到这里,揆叙思路登时就打开了,贞武定然是在等马齐三人前来觐见,工程银可能与马齐他们有关,他不由暗暗松了口气,沉下心来静静的等候。
马齐、王掞、方苞三人来的很快,三人稍稍洗漱了一番,胡乱用了些点心便匆匆赶了过来,俟三人请安见礼之后,贞武才放下折子,含笑道:“马齐、王掞两人赐座,方苞站着回话。”
待三人谢恩,贞武扫了几人一眼,才含笑道:“朕于前日便收到了上海的折子,海上航线拍卖筹款一千六百万两,今年绿营加饷,官员加俸完全可以不动用国帑。”
海上航线拍卖筹款一千六百万两!马齐几人闻言不由大喜,这主子真可谓是生财有道,这么多年来,谁也不曾想过,这海上航线能够拍卖这么多银子,马齐忙躬身道:“恭喜皇上,此举不仅充实了国库,而且完善规范了海上秩序,实在利国利民之举。”
王掞一直对绿营加饷,官员加俸颇有微词,听的这话,忍不住说道:“皇上,绿营加饷。官员加俸乃是年年需要大笔支出,拍卖海上航线,只能解一时之急,最终还是要加重朝廷负担。”
见王掞大煞风景。在座几人不由暗自腹诽,贞武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在朝廷的赋税没有明显的增长之前,绿营加饷,官员加俸,增加八旗福利等额外的支出全文阅读。朕不会让朝廷负担。”
听的这话,几人皆是暗自震惊,这主子虽然长袖善舞,可每年上千万的银子他从哪里去弄?揆叙更是暗自嘀咕,既然如此能赚钱,这工程银何以不爽快的解决掉?
微微一顿,贞武便看了马齐、王掞一眼,道:“朕三令五申。地方官员不得贪侵赈灾钱粮,但晋陕两省却仍是出现挪用赈灾钱粮的情形,令尔等随驾。便是严查晋陕两省挪用赈灾钱粮一事。
朕这几日微服私访,多少也了解点情况,山西挪用赈灾钱粮,目的不一,揆叙是欲借治河工程邀功,山西地方官员是借此填补亏空,山西耗羡虽然不高,但各种杂税和劳役却是不少,官员的名声亦甚为不堪,在民间口碑极差。
马齐负责严查克扣灾民赈济钱粮的情形。王掞负责严查山西之亏空,要注意一点,他们向当地缙绅借了不少银子,必须剥离出来。”
一听这话,马齐、王掞忙齐齐躬身道:“微臣等遵旨。”
贞武又看向揆叙道:“向缙绅借银子一事,你很清楚。协助王掞调查,并责令地方官员退补贪侵之亏空,山西藩库和周边府县之库存钱粮先做挪做治河工程银。”
揆叙听的一喜,这可是一笔大数目,他忙躬身道:“奴才遵旨。”
微微沉吟,贞武才道:“各府县之亏空,有一点务须注意,就是缙绅所欠之钱粮,不仅要多加甄别,亦要多方微服私访向百姓了解详细情形,视具体情况决定是否追还所欠钱粮,不能因此而激起民怨,大灾方过,要懂的作养民力。”
“奴才遵旨。”揆叙、王掞齐齐躬身道。
贞武点了点头,才转向方苞,放缓了语气道:“着方苞出任太原府知府,协助揆叙根治太原水患,并在太原府推行摊丁入亩,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试着推行缙绅监督地方官员,至于废除耗羡,言明三年之后,彻底废除耗羡,这三年耗羡全部用于根治太原水患。”
方苞听的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升官了,而且是从从六品的詹事府左赞善直接升到从四品的知府,并且是太原府这样的大府,连升两品四级,忧的是历来推行革新的都没好下场,他也不敢犹豫,忙跪下道:“微臣叩谢皇上隆恩,必定尽心竭力,鞠躬尽瘁。”
听的鞠躬尽瘁,贞武不由微微一笑,道:“鞠躬尽瘁倒犯不着,于你声誉怕是有碍,不过,此事亦足以让你留名青史。”微微一顿,他才收敛了笑容,缓声说道:“别太在意身前身后名,能够实实在在为国家为百姓谋点实利,才不失臣子,文人的本色。
推行革新,定然会有阻力,要善于化解,根治太原水患有益于太原府所有士绅百姓,要善加利用这一点,另则,必须多加总结推行经验,利弊皆要,这些革新,迟早要在全国推行,朕对你可是寄予厚望。”
“皇上训诲,微臣必定铭记于心,必定勤慎清廉,兢兢业业,不辜负皇上厚爱。”方苞忙躬身道。
揆叙却听的心花怒放,还有太原府三年的火耗补贴,士绅一体当差!难怪贞武要他放缓工程进度,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不过,即便如此,这工程银也还不够,贞武还会有什么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