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鹏翮久在江南任职,亦曾数下江南审案,深悉江南情形,江南不仅富庶,而且官场中是派系林立,各路人马都在江南大量安插人手,结党的阿哥如此,未结党的阿哥、铁帽子亲王及一众宗室亲贵亦是如此,一众大员身后或多或少都有些背景。
听闻案情重大复杂,涉案官员众多,他心里就直打鼓,十四爷若是回了京城,他一个人还真担心扛不下来,他心知胤祯在扬州不能久留,因此辞别胤祯出来,就匆匆召集钦命会审的两江总督噶礼、江苏巡抚张伯行、安徽巡抚梁世勋三人商议。
张鹏帮不仅官衔品位最高,而且是上书房大臣,又是康熙钦命的江南科考案主审,噶礼三人自然是以他为主,一俟三人到齐,张鹏帮就开口道:“乡试、会试皆系国家遴选人材大典,江南文风淳厚,人才辈出,朝廷素来极为重视,今科江南乡试舞弊一案,严重损害了朝廷在江南的威信,是五十年来罕见的科场大案,圣上闻报之后,愤怒异常,亦焦虑不安,为平民愤,抚民心,才特旨在扬州会审此案,为的便是从重从快审结此案。
自科考案发,至今已有两月,我既然已到扬州,便不宜再拖延,此案涉案人员众多,一应涉案人犯可都解押至扬州?”
噶礼欠身回道:“回张中堂,一应人机俱已羁押在扬州府学及监狱。”
张鹏翮微微点了下头,才沉吟着道:“本案事发,便是因为上榜生员中,盐商巨富、达官贵人的子弟达四十之巨,足足占了二成,我以为,当先对这些人进行复试,各位可有异仙”
闻听要复试,三人都是一楞,看来,张中堂这是要大动干戈,彻查此案了,江苏巡抚张伯行与张鹏翮素来关系不错,而且他亦是最为反感、痛恨这些舞弊循私之举,率先说道:“张中堂所言甚是,不复试,不足以平民愤,不足以彰显朝廷公正,不足以震慑那些龌龊官员。”
梁世勋稍悄犹豫,才欠身迟疑着说道:“张中堂,如此一来,怕是耽搁时日。”
“不复试,安知有多少生员循私舞弊?又如何彻查此案?”张鹏帮缓缓的说道:“生员舞弊乃此案源头,必须复试严查,有舞弊嫌疑的四十余生员,皆是江宁、镇江、苏州,扬州、通州几府,快马、快船通报,也耽搁不了什么时间,限一众生员五日里齐集扬州复试,过时不到者,革其功名,纠其罪责,举荐之地方官员一并追究。”
见张鹏翮已是铁了心要复试,时间限的又紧,惩处又严,三人皆不再多言,起身揖手道,“谨尊张中堂钧令。”
随着这道命令的下发,扬州立时就热闹起来,快马、快船频频驰出,扬州士子、绪绅、百姓拍手称快…而一众盐商巨富、官宦之家则是愁容满面。
扬州…府学。
已被革职的江南科考的主考、副主考、涉嫌参与舞弊的一应房官、阅卷官等一众大小官全部都被羁押于此,等候此案审理…虽则名为羁押,但一应待遇却相当宽松,伙食又好,又不禁足,只是不能出府学而已,一众官员虽然不安,却并不惶恐。
然而,张鹏翮一到扬州,情形就为之一变,大队戈什哈、衙役开进府学,将一众官员分开单独关入房间,一个个官员被叫出去问话,气氛一下就紧张起来,一众心里有鬼的官员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张鹏翮不仅将一众涉案官员分开单独羁押,就连跟随这些官员来扬州的一应家人、仆从亦都严格的控制起来,不准外出,不准通传消息,整个扬州城的气氛立时就变地肃杀起来。
扬州城,富春园。
胤祯将一应事务安排、交待清楚之后,反倒闲了下来,便将丁尔戬、吴明军二人叫了过来,待二人见礼之后,他就含笑问道:“你二人亦是一路从县试,府试、院试、乡试考过来的,对于科场舞弊的情形应有耳闻,可熟悉其中内幕?”
丁尔戬欠身说道:‘回王爷,科场舞弊,渊源流长,我朝对科考制度订立的最为详细,处罚亦是最严,但各种舞弊仍是无法禁绝,反而是层出不穷,越演越烈,其手段可谓五花八门,诸如徇私请托、夤缘赌买、暗通关节、夹带入闱、场内传递、枪替倩代、冒籍应试、冒名顶考、隐匿捏报、割换试卷、窜写代改、泄漏考题、乱号抄袭、罢考哄闹等等,实乃数不胜数。”尔戬一口气就报了这么多舞弊手段,胤祯不由倒抽一口凉气,高考舞弊比起科考舞弊,那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这些舞弊手段樵括的极为简洁、精炼,一听便知是怎么回事,微微沉吟,他才接着问道:“对这科的江南乡试舞弊案,你们是何看法?”
丁尔戬道:“科场舞弊历来皆有,无非是大小而已,今科乡试,他们胆子太大,做的太过明显,吴泌、程光奎、徐宗轼、余继祖、马士龙等几人,都不过是粗通文墨之辈,竟然高中,自然引起众怒,以这几人的情形来看,极有可能是买通考官,而后割换试卷、窜写代改。”
吴明军却是沉吟着道:“王爷,学生认为,此科舞弊案极有可能是件天大的案子,乡试的评卷程序十分严格,要想中榜,仅是割换试卷、窜写代改是没有保障的,而买通考官,则更非易事,主考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