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火星一愣,正准备据实禀告,斜刺里却冲过来一个人,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大声道:“好你个吴三,工头让你去买半斤茶叶回来,你就一出门就不见人影了,半个上午过去了还没回来,害的我还要出来找你!”说话间就要把马火星往外扯,马火星被惊呆了,只是被那人扯着往外走。
“且慢!”一旁的金三胖用警棍一拦,将那人拦住,问道:“你干啥的?认识他?”
“老爷!”那汉子转过身向金三胖赔着笑脸:“小人姓余名志恒,是吴兴锻造厂的工人,这位是同厂的,早上我们工头让他出来买半斤茶叶,结果这小子一出门就没影了,工头就让我来找他,刚才情急之下冲撞了几位老爷,还望见谅!”
金三胖看了看眼前两人,正想再仔细盘问几句,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小偷”声,他只得向两人摆了摆手:“那就快回你们工厂吧,别在外面乱跑!”就朝人声出跑去。
“这位兄弟,你认错人了吧——”马火星刚开口,那余志恒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他猛扯了一下马火星的衣袖:“快走,这里说话不方便!”
马火星稀里糊涂的被那个余志恒扯着往路边小巷子里跑去,他眼见得那余志恒越走越是偏僻,心中不由得打鼓起来,暗想:“这厮该不会是要将我骗到僻静处加害于我吧。”想到这里,马火星仔细看了看那人的背影,只见对方穿了件脏的看不出颜色的粗布袄子,体格魁梧,越发觉得自己猜想的有理,猛的一下将自己的衣袖挣脱出来,沉声道:“你到底想干嘛?可事先说清楚,我身上可没钱!”
余志恒闻言一愣,旋即才反应过来对方是以为自己要打他的主意,不由得又气又好笑:“若不是我刚才打岔把你拉走,你现在已经在贫民习艺所里喝陈米粥了,你还以为我要来害你,当真是不识好歹!”
“贫民学艺所?那是什么?”
余志恒上下打量了一会马火星,确定对方不是作伪,冷笑道:“你以前不是做工的吧?怪不得,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人老爷出得馊主意,说什么城市里找不到工作的穷汉四处游荡,败坏风俗,就搞了个这玩意,凡是遇到在外游荡没工作的穷人,就抓到这贫民习艺所里去,说是学门手艺谋生之用!”
“这不是好事吗?你干嘛说是馊主意?”马火星大惑不解的问道。
“你懂个屁!”余志恒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那贫民习艺所说的好听,其实就是个牢房,无论是谁被抓进去,首先就把身上财物搜的一干二净,每日里就是两顿稀粥,无论冬夏睡的都是硬木板,头三个月是做些各个厂里送过来的简单杂活,若是三个月内海找不到愿意雇他的老板,就要被送去服苦役——修路、港口清淤、搬运苦力什么的,和那些杀人犯、盗窃犯关在一起。这下工厂里的那些老板们可就开心了。工人们要是嫌工钱太低要求加钱,他们就把黑狗子叫来,把要求的工人抓到贫民习艺所去,连个罪名都不用编造。你说这是不是馊主意?”
“这,这不会是真的吧?”马火星听到这里,不禁打起结巴来。
“你要是不信,可以回去找那个胖子警察,被抓进去不久知道了!”余志恒冷笑了一声:“看你身上那件长衫,过去也不是吃苦人,早知道就让你进去尝尝穷人的滋味!”这时,一个年轻人从旁边一条小巷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喊道:“余叔,我已经把那个胖子警察甩脱了!”
“干得好,多亏了你,不然刚才我们还走不脱了。”余志恒笑着拍了拍那年轻人的肩膀,向马火星拱了拱手:“那就此别过了,你好自为之吧!”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去。
“且慢!”马火星见对方要走,反倒急了,他此时就好像溺水之人一样,随便碰到什么东西都要死死抓住。
“你又有啥事?”余志恒不耐烦的停下脚步:“我们本就是陌生人,现在事情完了就各走各路了,你刚才不是还怕我们害你吗?”
“余大哥,我刚才那话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马火星赶忙陪笑道:“上海滩啥人都有,我这不是没法子吗?您见谅!”
余志恒上下打量了一会马火星,笑道:“也是,这上海滩啥样人都有,我刚才那样横冲过来,也怪不得你有防备心。这样吧,看你这样子也是个穷苦人,天底下穷人是一家。你有啥要我余志恒帮忙的只管开口,当然做不做得到那就不敢说了!”说到这里,他挠了挠后脑勺呵呵笑了起来。
“我已经有好些天找不到工作了,一点积蓄就要用完了,老婆孩子都指望着!”说到这里,马火星低下了头:“我会写字,也会算账,可是实在是找不到工作呀!”
“唉!”余志恒也叹了口气:“要不你跟着我去厂里试试吧,前几天有个小工腿摔断了。不过不敢说一定成!”
马火星赶忙躬身道:“那多谢余大哥了!”
余志恒赶忙让到一旁,避开对方的礼:“你也莫要谢我,这是个苦力活,我看你以前是动笔杆子的,未必熬得住。”
“笔杆子也好,锄杆子也罢,家里媳妇孩子要吃要喝,总不能干靠着吧!”马火星苦笑了一声:“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