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四月多了,但一阵阵朔风吹在脸上,还是如同刀割一般,但最让他难受的还是骆驼背上的那种陌生的颠簸感,让他头晕目眩,胸中一阵阵烦闷,就像是要吐出来一般。
“呕、呕!”
从旁边传来一阵呕吐声,陈再兴一看,原来是吉林斯,看来这位比他还不如,已经就在骆驼背上吐了个稀里哗啦,让陈再兴看了,也不由得感觉到喉咙眼一阵发痒,胸中也是一阵翻滚,赶忙偏过头去。
“停下,停下!”陈再兴大声喊道,驼夫不明所以,赶忙将骆驼赶下官道停了下来,陈再兴从驼背上翻了下来,脚踏实地了才感觉那颗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落了地,口中喊道:“拿水来!”
陈再兴刚刚喝了两口水,便看到官道上下来一个矫健骑士,离得还有三四米便跳下马来,叉手行礼:“末将李斌参见陈大人!”
陈再兴将水囊交给驼夫,上下打量了来人,只见是个三十出头的精悍汉子,却并非是一路上跟随自己的薛若望,随口问道:“原来是李大人,却不知若望去哪儿呢?”
“下官不敢当!”李斌笑道:“薛校尉另有差使,大帅遣小人前来伺候大人,若有什么吩咐,还请大人直言便是!”
“另有差使?”陈再兴微微一愣,他随口问了问,可那李斌只说军中规矩大,他也并不清楚,陈再兴心中微怒,暗想自己虽然在高廷玉面前资历浅薄,但好歹也是代表朝廷监军,怎的连一个伺候的军官都对自己隐瞒。他心中恼怒,口中也就生硬起来:“既然是军中机密,那本官也就不问了,只是日头已经过午,怎的也不见大军停下来歇息用饭?”
李斌已经感觉到陈再兴口气中的不悦,脸上微微出汗,生怕自己哪里给这位年少得志的大人抓到什么把柄来,赶忙恭声道:“大人有所不知,大帅已经下令,全军兼程而行,每日只用朝晚两餐,三天内要赶到额仁!”
“这么快?”陈再兴闻言不由得吃了一惊,虽说高廷玉所领的幽州府军、张北、满洲两个都护府的军队是大顺军中骡马最多、整训最精炼的军队,但要在十日内从张家口赶到额仁也太赶了吧,这般赶到额仁,士卒必然疲敝,那又如何打仗呢?
“正是!”李斌看了看左右,凑近了点压低生意说:“大人,薛若望此番是得了大帅的秘密差使,昨天晚上就往东边去了,他曾经在海拉尔戍边过五六年,对那里到库伦的道最熟了!”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大人,您是朝廷天使,军中机密瞒谁也瞒不到您头上呀!大帅平日里也不是这个样子,可一带兵打仗就完全是两个人了,莫说是您,就算是先帝爷也吃过难堪,您大人有大量,多包涵,多担待!”
“海拉尔?库伦?”听到这里,陈再兴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对李斌的印象也好了不少,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呀!便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李大人,军中的事情自然是大帅做主,我不过是个画圈填诺的,能够把朝廷的差使办妥当了才是第一!”
“大人教训的是!”李斌闻言大喜:“大人如此体察下情,当真是下官的福气!”
“陈、陈!”
这时传来一阵怪腔怪调的喊声,陈再兴与李斌回头一看,却是吉林斯走了过来,看他的样子颇为狼狈,陈再兴对李斌做了个手势:“我要敷衍这洋鬼子一会,李大人自便!”
“是!”
“陈,可以给我换一个牲口吗?”吉林斯大声的抱怨道:“马车、马、骡子,什么都行,只要不是骆驼就可以,我的胃袋都要给它颠簸出来了!”
陈再兴看着吉林斯刚刚呕吐后苍白的面容,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忍受的那些颠簸也不是那么糟糕了,他竭力装出一副关心对方的模样:“吉林斯先生,您很不舒服吗?对不起,我以为你们英国人遍布全球,已经适应了所有的交通工具了。再说您不是在缅甸也坐过大象吗?那玩意和骆驼不是差不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