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淡去,天已渐亮,公主寝宫之内,杨柳服食了清神丹,正安然的躺在凤榻之上。
楚扶摇坐在榻前,静静的看着杨柳清瘦的面庞,那面庞之上的每一丝纹理,他都曾细细打量过,可还是看不够。
他还记得杨柳刚踏入楚家,第一面见他时,那惶恐不安、羞涩躲在林凤语身后探头的情景。
他还记得她七岁时,独自一人在庭院里看花,四顾无人后将那朵穆桑花戴到头上,喜滋滋的跳舞,仰头却见他站在屋顶上,惊慌失措跌入花丛的样子。
他还记得他在池底练气,她在池边探手捞鱼,那水纹中,一袭鹅黄裙的人影摇摆,他一时贪玩,驱走了那尾黄金锦鲤,她跌落池中,却傻得连救命也不敢呼喊,往池底沉来。
他还记得很多事。
他还记得他要明媒正娶,和她拜堂成亲。
……
他从不曾跟人说过,修炼武道是件多么枯燥无味的事情,那人生的颜色,仿佛就只有练武厅中灰暗色泽的墙壁和地面。
杨柳是他在练武十年中,一抹跳跃的色彩。
只要听她甜甜的唤一句公子,那气走岔经的痛苦,被刀剑划伤的痛苦……所有的痛苦,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杨柳,你可曾知道,我是为你,才要想得到家试首冠,以宗主候选的身份,来获取一次与婢女成亲的机会。当得知皇帝赐婚的那一刹那,我多想不顾任何,牵着你的手远走天涯,从此闲云野鹤,逍遥快活……”
楚扶摇伸出手,想要去触摸杨柳,最终还是生生停住。
他不知道杨柳的那难以掩饰的心事,是否跟黄金甲士的到来有关。
以黄金甲士的口吻,两人似乎接触过多次。
她究竟对自己的过去知道了多少?
她还是他认识的杨柳吗?
杨柳眉头忽然紧蹙在一起,面色痛苦,面部浮起细汗,双手将那覆盖的锦被掀开,胡乱的抓着什么。
“别怕,我在这里。”楚扶摇抓住她的手,紧紧握着。
“我不走,我不走……别逼我走……”杨柳挣扎,大声的呼喊。
“杨柳,你醒醒。”楚扶摇催动先天宗气,气劲从手中贯入杨柳体内,在她体内,一股寒气被击碎。
楚扶摇恍然记起,杨柳前次晕倒时,体内也有一股寒气。
想必是从那时候开始,黄金甲士就已经找到了她,可他却没有丝毫察觉。
“公子!救我!”杨柳大喊一声,猛然坐起,片刻的迷茫之后,从楚扶摇手中抽回了手,惶恐的移到床榻的角落,缩成一团。
“杨柳,没事了,别怕。”楚扶摇舒了一口气,面带微笑,温柔的说。他坐到床榻上,想去握住杨柳的手。
杨柳摇着头,把双手藏在身后,凌乱的发遮住她的眼。
楚扶摇心头陡然一颤,连呼吸也不顺畅了,他能想象那双眼里有多恐慌,仿佛在她面前的不是一个可以亲近的爱人,而是一个凶悍的歹徒。
“那你先休息,我出去了。”他起身唤了两个丫鬟进来伺候,在门口回望了一眼,在丫鬟们的哄劝之下,杨柳又重新躺了回去,只是一双眼,满怀心事的望着床顶帷帐。
楚啸云早早的起床,同公主守在门外,见楚扶摇出来,立刻迎了上去,“哥,杨柳姐怎么样?”
“她似乎很怕见我。”楚扶摇无奈一笑,“等她恢复了气力,再看看吧,兴许是受惊过度。”
“夫君,你无须担忧,我看你气色不好,不如先回房休息,这边有我照料就行。”琴月公主说道。
“如此也好。”楚扶摇点头,“辛苦你了。”
琴月公主捏了捏他的手,微微欠身告辞,进寝宫去了。
楚啸云摸着后脑勺,轻声说:“哥,我看你不像只是担心杨柳姐,似乎还有别的心事?”
楚扶摇狠狠摸了把脸,挤出一丝笑,“我还能有什么别的心事?”
楚啸云摇摇头,“我要能看出来,岂不是可登仙了,感觉而已,你和杨柳姐都是那种有事憋在心里的人,就好像担心别人见了会替你们担心似的。不过,你从昨晚回来,便紧锁着眉头,我看事情绝不简单。”
因杨柳是魔渊魔主的事情,楚扶摇明白自己的确有些藏不住情绪,倒不曾想到楚啸云会看在眼里。
他拍了下楚啸云的肩膀,说道:“啸云,你觉得墨家如何?”
楚啸云撇着嘴长出了口气,极不情愿的说:“墨家喜作奇技淫巧,华而不实,我瞧不上眼。哥,我不再是小孩了,家中有事,我也该承担一些。”
楚扶摇忍不住笑,“正因为知道你不是小孩,我才打算送你去墨家,学些有用的东西回来。”
他知楚啸云口头虽这么说,其实对墨家颇为推崇,闲暇无事,总会翻阅墨家经典,并拿来制作实物,对墨家技艺颇有天赋。
“你是打算把我送走?”楚啸云吃惊的看着楚扶摇,“哥,家中是不是要出大事,所以你才要送我去墨家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