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请将激将的?窈娘不唱曲儿,怎么乱七八糟的论起兵法来了?”小罗斜披着绛色哆啰尼海龙皮披风,两手笼在袖子里一脚迈进来。笑嘻嘻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首饰盒子扔给窈娘,“大过年的那个穷道士肯定拿不出东西送你,小爷替他送你的!”
窈娘含笑接了曲膝道了个万福,张希放下紫竹萧抬眼笑道:“给我五十两银子,我告诉你一件新鲜事儿,保管你这辈子都没听过!”
“天下有什么新鲜事儿小爷没听过?”小罗不屑地撇嘴,可禁不住张希挤眉弄眼地故弄玄虚,从袖笼里掏出一张银票瞧也不瞧就扔到桌子上,“快点说,别磨蹭!要是不值五十两银子,小爷把你这身假道皮扒下来!”
“哪有什么新鲜事儿,公爷别听他胡说!”窈娘抢在张希前头,把银票拿起来还给小罗,回头瞄了端坐的赵凌一眼,便俯在小罗耳边轻语了几句。
小罗听罢疑惑地挠挠脑袋,“这有什么?那什么哪本书里不是说了吗,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六爷在满堂娇听曲儿,告诉家里人一声也是应该的!这不是怕有事儿找不到人吗?怎么成了新鲜事儿……”
话未说完,瞧见笑的差点满地打滚的张希,小罗突然明白过来。他三步两步跳到赵凌跟前上下打量,转身瘫在椅子里放声大笑,“您大过年的逛窑子,还巴巴的打发人回府告诉媳妇一声?六哥这事儿办的真是天底下独一份!您是想着让那个女人带着人马杀到满堂娇来?还是想让她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来个全套的?”
小罗笑的得意忘形,冷不妨一头撞在桌子上,溅了满脸酒渍菜汤,他伸手推开窈娘递上来的帕子,拿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接着狂笑,“林四也是个妙人,居然还让您打赏粉头的时候顾着亲戚生意?哈哈哈……你俩真是绝配……”
赵凌冷冷地扫了小罗一眼,他也想不明白,自已鬼使神差地派长喜回去送信为什么?难道真像小罗说的,他是存心想让那个女人心里难受?大敌当前,他居然做这种无聊事儿?百思不得其解,再听小罗张嘴‘那个女人’闭嘴‘林四’,赵凌莫名就有些烦躁,“她是我明媒正娶的,你嘴里尊重些!”
小罗一怔,马上跳起来叉着腰大笑,“完了完了完了!祖母的话没错,温柔乡就是英雄冢!眼见着又要死里头一个!”
张希听小罗大过年的毫不忌讳,又瞧见赵凌面色虽然没变,可眉毛已挑了起来,正是他发怒的前兆,忙上前打圆场,“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儿,将军的家事儿不是咱们该插嘴的!”说着一捅小罗腰眼,提醒他适可而止,“将军嘱咐您办的事儿有眉目了?”
窈娘见他们有正事儿要说,忙抱着琵琶起身出门。小罗虽然还是嬉皮笑脸的模样,神情却郑重了些,从袖筒里又摸出一叠银票扔在桌上,冷笑道:“这回咱们还真冤枉徐家人了,宫久死了也是个糊涂鬼,摊上这场官司只能怪他老娘眼瞎,惹上狠茬子了!”
张希翻了翻那卷银票,桃花眼里满是疑惑,“这些不是六爷下聘礼时用的银票吗?你从哪儿找来的?”
小罗冷哼了一声,斜着眼瞧着赵凌,“我查清楚了,不是秦王想借那个秀才的脑袋搞鬼,这事儿跟秦王没关系。那秀才是被是您夫人手底下的林管事儿暗中撺掇,才去借印子钱的。那小子本来也不是好鸟,卖了祖产贿赂考官才中的秀才,中了之后也不用心读书,整日寻花问柳,祖产败光了就开始琢磨歪财。姓林的在赌场跟他攀上了交情,又帮他跟宫久牵上线,俩人一点点哄着秀才把赌码加大,到最后把命都赔进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林管事也算有点本事,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出这么大动静不说,到最后还闪的干干净净,半点把柄也没留下。要不是他好死不死地拿了这些有暗记的银票存进咱们钱庄,一时半会还真查不出来。”
张希愣怔,“夫人跟宫久有仇?”
小罗白了他一眼,“那女……六嫂跟宫久没仇,跟宫久他娘有仇!”
“难怪秀才的妹子不按常理儿去京兆尹那儿告状,竟直奔大理寺去了,原来是有人要借刀杀人!”张希拈着想像中的胡子,若有所思地瞧着赵凌。
小罗给自已倒了杯酒,盘起二郎腿笑道:“阴差阳错把赵普那兔崽子的黑帐翻出来,也算是替六哥出了口恶气!吴凡那小子不会善罢甘休的,等着看那兔崽子倒霉吧,吃多少他这回得加倍吐出来!”
赵凌面无表情地听着,心中却愈发恼怒,竹香不过是个卖死契的丫头,江宝儿不过是条瞎眼狗,两个无足轻重的东西挨了顿打,那个该死的女人就费尽心机,冒着被扫地出门的风险大动干戈?
她口口声声‘夫为天’,可她都为‘天’做什么了?在她心里‘夫为天’只是一句笑话吧?
赵凌捏着酒杯的手慢慢收紧,‘喀’地一声脆响,薄胎玉瓷高足酒杯又成了碎片。清亮的酒水顺着他指缝洇出来,片刻已湿了青罗暗纹的袖口。赵凌缓缓摊平手掌,盯着掌中已毫无价值的碎片,蓦地想起窈娘方才的话,‘毫无道理可言,只有情份二字罢了!’
半晌,赵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