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不早了,五嫂子进来又俯在若瑶耳朵边细细嘱咐了一遍,未了把一块素白的绫子塞到她手里。
五嫂子走了半晌,若瑶脸上的红晕也没褪干净,看那块绫子更觉得白的刺眼。
房门一响,若瑶以为赵凌进来了,忙将手里那块白绫子塞到枕头下。
却见竹香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姑娘,不好了!出事了……安平伯世子喝多了,说姑娘是狐媚子,被……被姑爷打断了肋骨……”
竹香急急地把原委说完,若瑶诧异地瞪着她,以为自已听错了。直到竹香把长寿传来的话一字不差地又重复了一遍,她才醒过神来,不由得蹙起眉头,冷面神这是什么意思?
在酒宴上拳打宾客,看起来是为了维护她,可这样不是更做实了她狐媚子的名声,让众人瞧不起她吗?
如果姜承宇这么做,若瑶相信他是好心办坏事。可赵凌不是莽撞少年,他会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若瑶也不认为自已魅力出众,才见了几面就让赵凌神魂颠倒,做出这种关心则乱的糊涂事。
不论什么原因,若瑶心中都有种直觉,赵凌这么做绝不是因为爱惜她!
可是不管怎样,婚宴上出了这种事儿,都是笑话。安平伯不依不饶地告进宫里,赵凌又被诚元帝派人叫进宫……结局难料!
纵然赵凌能平安回来,她身上也得多一条不贤的恶名……
夜幕降临,小丫鬟们蹑手蹑脚地点燃灯烛,生怕惊扰到沉默不语的新娘子。
满雕龙凤呈祥花纹的紫檀架子床床头立着一人多高的铜仙鹤烛台,尖尖的鹤嘴中叼着黄澄澄的圆盘,上面安放着杯口粗的龙凤喜烛。跳跃的烛光映在鸳鸯戏水的大红锦褥上,大红描金绣百子的锦帐中喜气洋洋。
几十枝蜡烛照的新房通亮,屋里却静的出奇。从西宁候府陪嫁过来的八个丫鬟站在屋里,屏气凝神,谁都不敢开口讲话。
“圣上把六弟叫进宫去骂几句是常有的事儿,弟妹不用担心!”莫氏笑吟吟地进门,身后还跟着几个丫鬟婆子,手里都拎着八角食盒,食盒外面还套着明蓝锦缎面的棉套子保温。
若瑶忙起身施礼,“见过世子夫人。”
莫氏笑着扶起若瑶,“叫我大嫂就行,一家人论什么封诰!”
指挥丫鬟们把食盒里的饭菜摆在西次间的圆桌上,莫氏笑道:“我先前不知道六弟妹茹素,弄了桌荤菜送过来,你别介意。这桌素菜是老太妃院里小厨房做的,你放心用吧,极干净的。”
若瑶知道莫氏口中的老太妃就是武安郡王的大伯母,前一任武安郡王的正妃郭氏。她的丈夫和两个儿子,都在平定矫诏叛乱的先皇三皇子时战死。郭氏绝了子嗣,便一力扶持现在的武安郡王继承了王位。
郭太妃在两个儿子战死之后就专心吃素念佛,几乎不踏出她的莲心院,她性情平和,府里人都管她叫活菩萨。现任武安郡王父母早亡,自小长在郭氏身边,又受了她这么大恩惠,更把她当成亲生母亲一般孝顺。
没想到刚过门就惊扰到郭太妃,若瑶惶恐地道:“搅了长辈清修,都是我的罪过!”
莫氏笑道:“不碍事的,老太妃不会计较这个。咱们府上各院都有小厨房,主子们各吃各的,按月在帐房支份例银子,大厨房只预备下人们的饭菜。不知道弟妹茹素,没在你院里单独预备素食厨房,先委屈弟妹在老太妃院里领几天饭菜,等管事把厨房里用的东西器物置办齐全了,你再自已做些合口的东西吃。”
若瑶含笑施礼,“大嫂客气了,为了我的偏好大冷天的劳动大嫂,我实在过意不去。要是大嫂不嫌弃,也一起用些吧!”
莫氏也不客套,笑道:“正等着你这句话呢,我馋老太妃院里的素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知道莫氏的父兄也是武将出身,见她为人爽快。若瑶心中又多了几分亲近,忙伸手替莫氏布置碗筷。
汝窑薄瓷杯盘色如青天,配上颜色艳丽,口味清淡的素菜确实让人食指大动,可若瑶心不在焉,用了几口就停了筷子。
莫氏其实刚用过饭,见若瑶这模样也放下筷子笑道:“弟妹不用替六弟担心,早些年比这更离谱的事情六弟也做过。”
看出若瑶满眼疑惑,莫氏接着道:“六弟年少时可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霸王,斗鸡跑马惹事生非,要是哪天没有人上门来告状,父王都觉得不自在。他还偏惹那些官宦世家的子弟,后来越闹越大,这些人也不来找父王了,直接告到圣上那里。
谁知六弟竟就得了圣上的欢心,每次有人告状,不论多大的错儿,圣上只是把六弟叫进宫去骂一顿,从来没重罚过。那些人也明白过来,知道圣上偏护着六弟,都躲着他走。后来六弟娶了媳妇,都以为他能安生几天,谁料想……”
惊觉失言,莫氏忙装做喝茶打住了话头,暗中瞄着若瑶一眼。
若瑶微垂着头,似乎没发觉莫氏在打量她,心中却疑惑不解,金铭只打听出来赵凌先前的妻子姓容名彦锦,是詹事府詹事容彦臣的嫡妹。跟赵凌成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