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瑶帷帽上的厚重青纱一直垂到膝盖处,把她的脸和腰身一起遮住。
世家女子帷帽的面纱多数只到肩膀,这种长帷帽是年轻女尼出门时戴的。
自从上次去隆福寺做法事被林若英推倒,让人瞧见她的脸惹出麻烦之后,若瑶就吩咐花影把这顶帷帽翻出来,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头一次戴着它竟是在西宁候的寿宴。
若瑶款步朝花厅中间的主位走过去,乌蒙蒙的身影令那些纨绔子弟好生失望。把她跟那些又老又面目无趣的尼姑联系在一起,顿时没有猜测她身材长相的兴趣了。
走到林修伯附近时,小罗嬉皮笑脸地往若瑶身后瞧,像在找什么人。见她身后只有林若珏,眼神一黯好像有些失望。
神情冷漠的赵凌却突然抬起头,冰冷的目光直直地落在若瑶脸上。
明知道有面纱挡着,赵凌不可能看见她,可若瑶还是下意识地垂下眼眸,不敢跟他对视。厚重的面纱像被他的目光割开,不但她极力隐藏的情绪都暴露在他面前,连全身的血液也在他毫无表情的注视中迅速凝结,呼吸艰难。
从他们身边经过,只几步远的距离,若瑶却像跋涉了千山万水似的,后背被冷汗浸透。
赵凌缓缓挪开目光,那种比山还沉重的威压顿消。若瑶才发觉她一直屏着气,憋的胸口生疼。忙张嘴喘了几口,混杂着淡淡瑞脑香的空气冲进她肺里,顿时呛得她不停地咳嗽。
小罗立刻转脸对林修伯嘲笑道:“秦王一说要见表妹,你们府里就有位姑娘吓晕过去了。这位走几步就咳喘成这样,估计也是吓的。按说你们府里的人胆子不至于这么小阿?难道是风水有问题?小爷认识一位得道高人,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下?”
林若华吓晕过去的事,林修伯已经知道,正暗骂庶出的丫头上不了台面给他丢脸,又被小罗冷嘲热讽,他顿时脸面发烧,尴尬地应道:“多谢敬国公!我这侄女身子一向不太好,正在遍请名医调养!”
小罗盯着林修伯继续嬉皮笑脸地装好心,“噢?请名医阿?小爷我也认识几位!”
生怕小罗再说出什么让他下不来台的话,林修伯忙站起身,对若瑶道:“快见过太子和秦王殿下!”
若瑶往前走了几步恭敬地屈膝福了一礼,“林氏三房嫡次女给太子殿下请安!太子殿下福寿绵长!”
太子朝她轻轻点了点头,温和地笑道:“不必多礼!”
亲切中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不远不近正是太子与朝臣宗室们相处的态度。
若瑶暗中松了口气,看样子太子不知道她是谁!
起身时,眼角却瞥见太子朝她微微地抬了抬下颌,捏着酒杯的手也略向上举起,像是在跟一个稔熟的朋友打招呼。
若瑶顿时像掉进冰窟窿,几乎能听见自已牙齿‘咯咯’打颤的声音。太子深知她的底细!《艳姬帖》的事情出不知能不能瞒过他?
她勉强控制情绪,转身朝秦王施礼道:“林氏三房嫡次女给秦王殿下请安!秦王殿下福寿绵长!”发觉咳嗽后嗓音有些沙哑,若瑶又刻意地压低了声音。
没听到预想中悦耳的声音,秦王皱了皱眉,目光隔着青纱只在若瑶脸上打了个旋,就又转到林若英明艳的脸上。
若瑶终于长出一口气,可还没等她站直,秦王突然转脸厉声喝道:“本王称你一声表妹,你却戴着面纱出来,分明是藐视本王!”
厅中众人一怔纷纷瞧着西宁候,未出阁的女子见成年男子要戴上面纱这是规矩,秦王这么说就是鸡蛋里挑骨头,存心跟西宁候过不去。不知道这口恶气西宁候能不能忍下去。
西宁候脸色阴沉却半闭着眼睛装作没听见。若瑶暗中冷笑,西宁候为了兵权还真是忍辱负重!
若瑶缓缓站直身子,声音平静地道:“秦王殿下乃是天皇贵胄,蒙殿下抬举称小女一声表妹,小女感激不尽却不敢乱了尊卑礼数,更不敢以蒲柳之姿陷殿下于不义!”
若瑶话音未落,厅中有几位老成稳重的不禁暗中点头,逼着未出阁的女子抛头露面本就不是君子所为,若秦王不就此收手再威逼林家姑娘摘下面纱就等于承认自已不义。没想到在庙里养大的林四姑娘还有这样的急智!
秦王自然也听出若瑶话中的意思,他脸色发青盯着若瑶。还没等他说话,旁边的小罗已经大笑着对林修伯道:“小爷好像记着左传里有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说有这句没有?”
谁多行不义?谁要自毙?
林修伯满头冷汗,白着脸点头干笑,一个字也不敢应。
小罗一脸得意地看着众人,“小爷连左传都读过,谁再敢说小爷不学无术,小爷打断他的腿!”
赵凌瞥了他一眼,虽没说话眼中却淡淡地蒙了一层笑意。
秦王狭长的凤眸闪过一丝阴狠,冷笑着指着林若珏问若瑶道:“照你的说法,你妹妹不戴面纱是不是要陷本王于不义?”
没等若瑶说话,林若珏已经上前两步,口齿清晰地道:“林家二房嫡女给秦王殿下请安。蒙殿下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