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霏霏、秋风飒飒,初绽的桂花在缠绵数日的细雨中香气欲发浓郁甜软,夹在水雾间浸染京城大街小巷。
晨曦微露,阴霾乍停,西宁候府参差错落的楼阁院落,俱笼在那抹点破天蓝的金光中。
正房天青色的琉璃瓦一洗无尘,在金光下熠熠生辉。
候府最北端偏僻的墨砚阁中,若瑶上身穿了件半旧的月白色棉棱夹衣,下面是条绯色挑线湘裙,端正笔直的坐在妆台前。
身材纤巧的大丫鬟花影拿着一把枣木宽齿梳子给她梳头,淡青色棉布夹衣袖子短了一截,瘦白的手腕子上戴着一个式样古旧的绞丝银镯子。
室内寂静,只听见梳子划过头皮时轻微的‘刺啦’声。
若瑶透过半开的象眼格乌木窗,看着湛蓝透碧的天空,平日里清冷淡漠的眸子略略有些波澜……十年了,整整十年,她终于回来了!
顺着她的目光瞄了一眼,花影笑道:“连着下了十来天雨,终于放睛了!再不睛,老候爷的寿诞就来不及准备了!”
“老候爷过寿,跟你有啥相干!你能讨到赏钱?”晒被子回来的竹香一脚踏进门槛,听到花影的话立刻白了她一眼。
花影也不恼,弯起嘴角笑了笑,换了把桃木细齿梳子继续给若瑶通头发,语声柔和地道:“终究是件喜事!”
竹香撇了撇嘴也没再言语,从榻上抱起弹墨青花面的垫子就往外走。一不留神宽大的垫子卡在门口,出不去也退不回来。
花影过去帮她把垫子顺出门,“这会露水还没退,被子拿出去晒不成倒招了湿气。太阳升起来再晒也不迟!”
竹香气哼哼地道:“晚些时候?那起子没良心,眼里没主子的东西早把地方占了!姑娘回来了,她们还……”被花影暗中捏了一把,她忙打住话头觑了若瑶一眼。
姑娘坐在一旁,俩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不停,换了别人肯定要呵斥几句。若瑶却不在意,仍望着天空出神,心里反倒有种淡淡的喜欢。
这样才有家的感觉,否则跟她在庙里清修静养又有什么不同?
“姑娘!药熬好了,您…还喝吗?”金嬷嬷端着一个盛满浓黑药汁的竹纹粗瓷碗,愁眉不展地进了东次间。
若瑶收回目光,淡笑着道:“喝!为什么不喝?”
金嬷嬷轻轻地叹了口气,把药碗放到妆台上,见若瑶伸手去端碗又忍不住道:“听说大夫人的傻侄子订亲了……姑娘这药就不用再喝了吧?”
竹香也低声道:“这些日子清平院那边也没人打听姑娘的病情,估计大夫人那缺德心思歇了,不如把药倒了吧?奴婢半夜偷溜出去倒园子里,不会有人发现的!”
金嬷嬷连连点头,“要药三分毒!您好好的身子,总这么着……没病也喝出病了!”
“没事!大夫人送来的药我都挑捡过了,熬的那几味都是药性平和不伤身的,只当是进补了,你们不用担心。”若瑶一口气把药喝光,又接过金嬷嬷递过来的清水漱了几口。
若瑶转脸瞧着屋子里几个情绪低落的人,淡笑道:“日子过的可真快!我从庙里回来都一年多了。”
她脸上仍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并没有太多表情,看不出悲喜,墨棕色的眸子却冷如寒星。
花影的心却猛地一揪,嘴唇发白。是阿!姑娘从庙里回来了,不用再过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苦日子。可为了躲开大夫人的算计,她也足足装了一年病,喝了一年的苦药汤子。
竹香眼中早已水雾弥漫,仰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别过脸遮掩似地道:“金豆这小蹄子,一大早也不知带着江宝跑哪儿去了?逛这么久也不回来!”
“姐姐冤枉我了!”话音未落,圆头圆脸的金豆子就掀了外屋门帘进来,把怀里的瞎眼杂色狗放下,嘟着小嘴三步两步从竹香身边挤进东次间。满脸神秘地对若瑶道:“三姑娘不见了!”
“啊?”竹香惊叫,手里的垫子噗地一声掉到地上。
若瑶瞥了她一眼,转脸问金豆子,“你说什么?”声音平稳如初,掩在袖子里的手却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不算出嫁的大姑娘林若兰,林府三个房头一共还有六位姑娘五位少爷。除了寄居在候府的表姑娘郑雨岚之外,满府里的兄弟姐妹,若瑶自小只跟这隔着房头的三堂姐最亲近。
三姑娘林若梅虽是大房庶出的,那也是候府的正经主子。一个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瞥见若瑶面色不好,花影快步走回她身边扶住她肩膀,亦是满脸惊疑。
金豆子忙道:“奴婢早上带着江宝在后园里溜达。看见大夫人房里的小丫头彩菊躲在山石后头哭,就给了她几块窝丝糖陪她呆了会儿。是她说三姑娘去灵泉寺的路上要小解,然后就不见了!她在大夫人门外刚听见跟三姑娘出门的婆子回这么一句,就被丹红瞧见了。不光打了她几耳光,还说要卖了她……”
暗中缓了一口气,若瑶心中略平静了些,袖子里的的手却没松开!
“是去上香的路上出事的?”见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