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辗转到了安徽后不久,姐姐们就准备向重庆转移了。考虑到妈妈年纪已较大,准备带我一起走。临走的那一天,她们还特地准备了一罐当时已很希奇的饼干,好哄我。我吃着饼干。突然大哭起来,不想走了。无论妈妈和姐姐们怎么哄也不行,眼看到了班车的时间,姐姐们只还先走了。但过了时间不长,她们又都回来了。回来就一个劲地夸我是小福星。原来经我这么一闹,她们错过了一班车,而她们错过的那一班车,一开出就被鬼子的飞机炸了,一班车没几个幸存的。
转眼过了年,我到了上学的年龄。姐姐们已转移至重庆了。皖南只剩下我和爸,妈,还有小哥哥四人。我开始在徽州城里上小学,妈妈每天送我去,爸,妈,小哥哥谁有空谁接。好景不长,日本鬼子的飞机开始轰炸徽州城了,我学又上不成了。我和妈妈常躲在防空洞里,盯着看鬼子的轰炸。鬼子的飞机每次飞来,先围着轰炸的目标转几圈,然后飞机屁股一沉,像鸡下蛋一样,扔下一颗颗罪恶的炸弹。。。。。。我当时想,如果我们的飞机,趁鬼子飞机“下蛋”的时候,把他打下来该多好!但我哪里知道,当时中国集弱集贫,有的部队连枪都发不全,更别说飞机了。
(二)。
随父亲迁到泾县后,我才又继续上小学。我清楚地记得,我们当时的的国语(语文)课本是赵欲仁编的(原来妈妈那时就开始接受“赵家的教育”了)。当时,我们住的地方离学校很远,小学没有住宿条件。每天上学十几里山路,放学十几里山路。现在,人们都说安徽的山水很美,但我们那时好像面对的是走不尽的山路!由于我是城里的小孩,从小没经过走山路的锻炼,到今天,我小腿的不少静脉曲张。平时走走路还行,不走路,就像有一团团蚯蚓在皮下,很不雅观;在皖南,由于长期吃不到海盐海货,我还得过“大脖子病”,爸爸托人费了老大气力,找来点干海带给我吃。由于当时吃得太多,现在我闻到海带味就反胃。。。。。。
走山路也有走山路的乐趣,就是路旁的小野果常吸引我们去解馋。我当时最喜欢的是野山栗,按我们苏州人的叫法叫“毛栗子”。野山栗比现在大街小巷叫卖的熟粟子要小的多,但生吃要香甜的多。。。。。。
(三)。
初中开始是在黄村中学上的,上初中可以住校了。虽然住宿条件极其简陋,但总算不要一天跑几十里山路了,我还吃上了“十人一桌”的伙食。其实所谓的“十人一桌”,实际上就是“十人一圈”,也就是十来个同学找个干净点的地方,席地而坐,中间放一小盆豆豉(chi)——盐腌过的黄豆当菜,饭是稍干一点的稀米饭。但就这么点吃的,当时学校外面很多人还吃不上呢!
(四)。
抗战胜利的那年,我已随父亲迁移到绩溪上学。在绩溪,无论是学校同学,还是我家住的地方,好像大多数人家都姓胡。
日本鬼子投降后,我和爸爸妈妈就从绩溪出发,告别了呆了八年的皖南,回苏州老家。
爸爸租了一条乌蓬小船,载我们三人和一点在皖南用的日常用品。船家准备一点简单的饭菜,一路不下船。具体走的是那条水路我不请楚,我只记得船是通过严子陵钓鱼台拐弯向苏州去的,而且沿途的山水非常美。。。。。。
船行途中,沿岸时常还响有枪声。船家害怕地说,那是各种各样的兵匪!但我们一家人一点都不害怕。因为我们觉得,没有了日本鬼子,再什么兵匪,他都是中国人,有什么好怕的?
(五)。
船行了好几天,我们才回到苏州沧浪亭旁的家。可此时家中已是一无所有,只有遍地的破烂和垃圾。幸亏我们随船带的一点在皖南用的日常用品,否则又要吃不好,睡不着了。这时又错过了开学的时间,我只好呆在家里,休学一年。
1946年,远在海外的二姐,身在内地的五姐,小哥哥都与苏州家里有了联系。三姐的一家从重庆回到上海。我和妈妈就搬到上海三姐家住。因觉得在皖南到处搬迁,学习不够扎实,我在上海复读了两年初中,48年开始上高中。
那段日子,我仿佛又过上了“大小姐”的生活。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走在上海宽阔的柏油马路上,去上学,住的是当是三姐夫就锗的“中国银行”的公寓洋房,妈妈每天安排佣人,做好苏州口味的饭菜,等着我们下班,放学回家。爸爸也已调到上海市郊的松江法院工作。每个周末,他坐火车回市区与我们团聚,一家其乐融融。
(六)。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我好像重复几次这样的话了。到了1948年下半年,学校里就传遍:要解放了!我虽然不太懂,但听说解放就是所有的人过好日子,我也很期待。
这时,苏州来人说要“请”我妈妈回家去住,并说已请好了保姆。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我的两位表姐,当时都是“学运”领袖(实际上是地下党)。一位在苏州中学,一位在苏州大学(不清楚当时苏大叫何校名)。为了隐蔽,准备住在我家里。因为我爸爸当是在法院工作,属“公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