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琛与顾嫣然定亲不过数月,之所以会这么早便成婚,却是因为顾嫣然的祖父——顾宏顾太傅的身子在南巡过后便愈发的不好了,累月的缠绵病榻,竟是时日无多的样子。
老学士希望在撒手人寰之前,能亲眼看见在膝下娇宠了多年的孙女成婚,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撇去顾老爷子的缘故,如今朝堂形势的晦涩不明也是林顾二家决定加速这场亲事的原因——大家都摸不清局势的时候,有一个可靠的盟友怎么都比孤军奋战来的好。而两家嫡系的联姻,无疑就是巩固盟约的最好办法。
相较于其他权贵人家动辄数年的准备,林琛这桩因为种种原因被加速的亲事的准备时间竟然不足两个月,林府上下的匆忙可想而知。
幸而自定亲后林府便一直在着手准备自家大爷的亲事,银两等物林府又从来不缺,更有谢青从塞外寻来的种种稀罕物什。这桩婚事虽然赶了点,有林忠这么个老练的管家,以及进来管事的黛玉在一旁张罗,林府操持起来倒也是顺顺利利的。
难就难在林琛身边的几个大丫鬟身上。
能在世家公子身边伺候的,多半都能算的上府中仆从中的人尖子。而林琛身边的兰薰桂馥几个,更是算得上人尖子中的人尖子,模样性情俱是没得挑的。
林琛心里也着实满意这些个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丫鬟,并不愿意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顾家小姐打发了她们。可同样的,他也着实不太乐意将兰薰几个收房——女孩一旦变成了女人,心思难免就没有了当初的纯粹,他可不乐意自己在内院的左膀右臂变成只会争风吃醋的丧气存在。
在别的富贵人家,自有主母长辈等人为公子们操心这些事宜,可林家并无主母,林海也不好插手儿子的房里人。而黛玉一个姑娘家,虽然能帮着张罗一番林琛的婚事,却是万万不能置喙兄长的。
是以兰薰桂馥几个的身份也就在林琛一日日的耽搁中愈发尴尬了起来。兰薰桂馥还好,她俩与林琛积年的情分,以后无论是收房还是放出去,自然不愁没个好前程。
可怜的是霓裳黄裳几个不上不下的,她们自恃跟在大爷身边,这些年仗着身份多多少少也得罪了些人,要是被放出去配了小子,这日子可就不会太好过。
随着林琛的婚期渐进,霓裳几个的背地里眼泪都不知流了几缸。
这一日兰薰刚从黛玉处领了对牌出来,正与桂馥两个有说有笑的往鸣渊阁走呢,便见一抹嫩黄色人影从湖边水榭前一闪而过,其他书友正在看:。看那身形,倒很有几番慌张的意思。
兰薰忙斥道:“哪里来的鬼鬼祟祟的东西?见着人就跑又是什么道理?”
她这里说这话,桂馥却是干脆的疾步上前将那人的袖子给拽住了——却是红着眼抹泪的黄裳。
若今日遇到的是霓裳,兰薰顶多也就是说嘴几句,教训教训她也就罢了。偏生是躲在水榭里偷哭的黄裳被撞见了。
黄裳与后来才被林琛升上来的霓裳不同,她也是和兰、桂二人一般从小便跟着林琛的,她们三人之间的情谊较之后来者霓裳,自然有所不同——
至少面对眼前这个眼睛红肿,神色哀戚的女孩儿,兰薰是断断狠不下心去斥责的。
兰薰只得叹了口气,柔声道:“好好地哭成这个样子像什么话?眼见着大爷的好日子就要到了,若被别人瞧见你这副模样,林忠家的嫂子不定多生气呢!”
听她说起林琛的婚事,黄裳眼圈儿一红,却是又要再哭的意思。
桂馥是个爽朗的性子,最是见不得人哀哀戚戚的模样,此时见她又要再哭,将眼一瞪,斥道:“哭哭哭,就知道哭!这些日子你也不伺候用膳,也不伺候梳洗,连熏香的差事也是兰薰和我给你担下来了。见天的垮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家里死了人呢。没的晦气!”
黄裳被她说的泪水涟涟,她本就是十分出色的美人,便是垂泪也很有一番弱不胜衣之态。桂馥却是最瞧不惯女孩儿这般的,眉眼一横,便还要再训。
还是兰薰见她说的实在难听才止了话头,对着一脸羞惭的黄裳正色道:“你我都是自小跟在大爷身边的,大爷是怎样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有些事大爷不说,这是看在些许年的情分上。你若真敢糊弄主子,当年霓裳(注一)的下场,你是见识过的!”
虽说兰薰很少端出林琛身边第一人的款儿,却不影响她在这些丫鬟中的威信。此时她不过板着脸教训了黄裳几句,便将一个娇俏俏的姑娘骇得脸色苍白,低着头不敢再多说一句。
兰薰便也不再多言,与桂馥两人径自回去了。
只是回到鸣渊阁后她独自与林琛说了些什么,却是连桂馥也无从得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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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林二府好事将近,又都是府中极为得宠的公子小姐的婚事,自然是要大操大办的。这些天京城上下,见天儿都能看见这二府的下人喜气洋洋的从不同的商铺子里、货运码头上抬出一捆捆一车车的好东西。